【原创】我的幻灭与新生
本文收录于北大基督徒见证集《从未名湖到生命泉》
我的幻灭与新生
/陈祖幸(90级地球物理系)
1966年 6 月,我出生于中国大陆湘西北一个美丽但贫穷的小山村。我很小就会唱《国际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全靠我们自己”。唱的时候,我常常热血沸腾,充满了英雄主义气概,好像自己真是命运的主人一样。
中学的时候,偶然读到一个叫陶行知的当代教育家勉励学生的一句话:“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活自己干,靠人靠天都不算好汉”。我如获至宝,赶快把它记在我心爱的日记本上。
后来念了数理化,我很快就被自然科学的内在美所征服,开始推崇理性和科学。我人生最宝贵的一段青春岁月,就是在攀登科学高峰中度过的。我本科学的是理论物理,硕士和博士学的是空间物理,我喜欢我的专业,并立志以科学救国。
01 美梦的破灭
我出身贫寒,根正苗红,不仅学习成绩优异,思想上也跟D保持高度一致。因为凭我的背景,竟可以得到良好的教育,怎能不归功于无C阶级专zheng的伟大政C呢?
1989年后,东欧、前苏联以及中国大陆的G。CZY相继失败,动摇了我的信念。
我一向忧国忧民,所以某一年的某事件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每想到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所寻找的一个理想,在实践了半个多世纪之后居然宣告“此路不通”,一种失落和痛苦便从心底油然而生,刻骨铭心。
有一段时期我很茫然,感情上我不能接受那么残酷的现实。我不是那种以成败论英雄的人,但理智告诉我,如此全面而彻底的失败必有其深刻的原因。
就这样,某个美梦在我心中破灭了。
事后想来,我觉得自己很冤。因为唯物主义无神论那一套是在我信仰一片空白的时候,被强行画上去的。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思考的空间。现在一想到自己信主之前幼稚地以“无神论者”自居,就觉得汗颜。
我何曾认真地思考和研究过“无神论”呢?没有,从来没有!我并不是证明了神不存在,乃是人云亦云,选择不相信有神而已。
02 人定胜天只是呓语
十五岁之前,我没有考虑过生死的问题。我还年轻,身体虽然并不十分强健,但也没有什么疾病,我没有必要这么早就考虑如此严肃的问题。
可是在此后的三、四年间,我的奶奶、嫂嫂、妈妈及爷爷相继去世。爷爷奶奶是寿终正寝,姑且不说,可是我妈妈去世的时候只有五十多岁,而嫂嫂还不到三十岁。她们带给我生命中的震撼是强烈的,超出还未成熟的我所能承受的。我意识到生命原来如此脆弱,不堪一击。在死亡面前,雄心壮志和豪言壮语变得多么苍白和无力!
我开始明白,我并不是自己命运的主人,生、老、病、死以及其他很多事情都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人定胜天”的宣告也只是一厢情愿的梦中呓语,不能当真。
03 科学不是万能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是一个幸运的人。我自问并非资质过人,但居然成为我们村现代教育史上第一位大学生,第一位读硕士,第一位读博士的人。
学业上的节节胜利,的确带给过我不少虚荣心的满足,但诚实地说,它没有带给我真正的、恒久的快乐,没有带给我内心的平安,也没有带给我真正的幸福。
我承认科学确实很美,很吸引人──事实上,当初我就是被经典物理的那种内在美所吸引,才走上科学之路的。但作研究不免要与人打交道。逐渐地,我很遗憾地发现,科学家──就是小时候我极崇敬的人物,也有功利心、有手段、有关系、有门户之争、有人身攻击、有倾轧、有谎言、有傲慢与偏见。可以想见,这对初出茅庐的我是多大的打击!而我除了失望,却无能为力。
我自己又怎么样呢?当时并没有功夫去想,因为忙着审判别人!直到相信耶稣之后才逐渐地被光照,原来自己的心并不纯净,我的生命中也满了傲慢与偏见,嫉妒与纷争,私欲与贪婪,只要有合适的土壤,这些不好的东西就会在我的心里发酵。一句话,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罪人!我需要耶稣基督的救赎,我需要祂宝血的洁净!
慢慢地,我还发现科学本身也不是万能。历史告诉我们,科学只不过是人的工具。人可以用它来为善,也同样可用它来作恶。原子核子物理就是一个明证。科学并不能解决人心的善恶问题。
不但如此,科学昌明所带来的物质文明反而成为极大的诱惑,促使现代人不惜一切代价要拥有,叫人没有闲暇去思考生命的意义,思考人活着的目的。
我更发现,科学救不了我自己!
04 走进教会、认识耶稣
1995年秋天的一个夜晚,两位外校的学生来我们的宿舍推销索尼磁带,也把福音“推销”给我们,他们真诚地邀请我和室友参加教会每周五晚上的青年聚会。出于好奇,也有感于他们的真诚,我们接受了邀请。那个礼拜五,我去了教堂。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圣殿之旅竟改变了我的人生。
请别误会,当时并没有什么肉眼能够看见的神迹发生。其实,尽管教堂里肃穆的气氛,信徒的虔诚和友好让我产生不少的好感,但讲台的信息及信徒谈论的话题,让我觉得他们活在另外一个世界,距我所生活的世界非常遥远,甚至遥不可及。所以当聚会结束,彼此道别的时候,我虽然口里答应他们下次再来,可心里想的却是:没有共同语言,别再浪费时间。
没想到,传福音给我们的那两位学生还挺当真,接下来那个礼拜五傍晚他们又来了,我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拒绝,就又随他们去了教堂。这一次,在牧师短讲之后的分组讨论的时间里,几位信徒围过来关心我,主动介绍基督信仰的基要真理,并询问我有哪些疑问。我当时博士都快念完了,头脑中也不缺少主义和理论,就信手拈来一些自己洋洋得意的“舶来品”批驳他们的信仰。他们的回答实在不能让我心服口服,但我心里开始承认,我的那些主义和理论也有很多盲点。
从此以后,对这个信仰我其实并没有多少了解,但却因着自己的骄傲,不负责任地把它定义为“迷信的信仰”,我开始重新审视。
当年的10月27日晚,我又去参加了这个青年聚会。当讲员分享完当天的信息,邀请慕道的朋友到前面去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走上前去──破天荒的,我没有与我的逻辑或理性商量。就在那晚,我接受了耶稣为我个人的救主。
05 新生命的成长
很久之后我才偶然得知,我能在较短的时间之内信靠耶稣,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好几位弟兄姐妹的恒切代祷。不但如此,我属灵生命每一个小小的进步,都凝聚着几位同工无微不至的关心和长期的代求。经上说:“义人祈祷所发的力量是大有功效的”(《雅各书》5:16)。在至高者面前屈膝为灵魂代求,是何等佳美的服事!
信主不久,我被邀请参加了一个刚刚成立的查经班。组员大多是高校学生,程度跟我一样,惟有组长信主多年,对《圣经》十分熟悉且有生命的见证。我们每周聚会一次,查考圣经专题。作业是除了按所发材料认真查考有关经文之外,每个组员三个月之内至少要读完一遍新约《圣经》,此外每周背诵两节经文,彼此督促,不得蒙混过关。我在小组里学历最高,怎么好意思输给学弟学妹们,虽然毕业论文上交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我也没有因此偷懒和马虎。
三个月下来,我读了两遍新约圣经,背诵了二十多节经文,成果是值得肯定的。这样的装备对于一个刚刚信主的人,实在是雪中送炭,久旱逢甘雨。就这样,我对新约《圣经》有了整体的概念。我知道了所信的是谁,为什么要信祂,以及如何信祂。
神怜悯我,知道我虽然凭信心入了门,但骨子里其实还是一个“眼见为实”的人,需要在我的生活上“看见”祂,才能坚定地信靠下去。
决志没多久,神就让我先后面临撰写毕业论文、毕业、找工作、择偶、结婚、夫妻相处、出国、生子等重大的人生课题。糟糕的是,我处理这些人生问题有些力不从心。特别是面对一些抉择的时候,我更是顾虑重重,不知如何选择才真正明智。
感谢主,在小组长和其他弟兄姐妹的鼓励下,我尝试为这些事情祷告,虽然起初信心极为有限,但因着神的怜悯和信实,我实实在在地经历了神超出我想象的回应,也一再经历在主里那种出人意外的平安。我知道我的信仰绝不只是一个精神寄托,我所信的神是真神,是活神;祂既慈爱又信实,还大有权柄,值得我把生命的主权全然交托给祂,由祂带领,被祂陶造,被祂雕琢,被祂使用。
我曾经有幸在北大读书和工作共八年之久,常去的一个地方就是学校图书馆,在那里可以接触到各种形态规模的人类智慧结晶。
有一段时间,除了自己的专业,我还热衷于心理学、哲学和宗教,流连忘返。我现在依然承认,它们里面确实蕴涵很多耀眼的智慧,使人迷恋。可是当我信了耶稣,融进神的真光中,我就像林语堂先生一样感叹道:“太阳升起来了,把蜡烛都吹灭吧!”人的智慧在神的智慧面前显得多么肤浅、幼稚。
作为过来人,我奉劝慕道的朋友们:“不要左顾右盼,径直登临我岸”。
06 生命的蜕变与更新
1998年七月,我带着新婚不到一年的太太飞抵德国,在马普高空物理研究所开始了为期两年的博士后研究。回头看,除了专业上的进深,神使用那段我们身处异乡的时间,让我们夫妻一起认真地检视、思考、反刍、沉淀、实践我们的基督信仰。神也许可我们在那里遭遇不少的难处,让我们在艰难中经历祂的真实与大能。两年的时间不长,但我们的生命却经历了很大的蜕变。
伴随我们生命蜕变而来的就是我的兴趣、价值观和使命的根本改变:我以前是从事自然科学研究的,专业是理论物理和空间物理。如果把在德国工作的两年算进去,我一共浸润在物理领域达十六年之久。平心而论,我对于专业的兴趣并没有减少,但逐渐地我发现自己对于人、对于生命、对于这个悲情世界的关注却与日俱增;对世界上的名利越来越淡漠,对属灵事物的兴趣却急剧上升。
更不可思议的是,我发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驱策我把已经得到的生命之道快快地告诉我的苦难深重的同胞!这个使命感是如此强烈,我认为放弃自己所爱的专业并不是什么牺牲!我要告诉他们,人为什么活着?人活着有什么意义?人应该怎么活着?如何才能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
2000年6月初,我在德国的研究工作即将结束之前,我们全家受邀参加了在纽伦堡召开的德国华人基督徒造就营。达拉斯恩友堂一群爱主的弟兄姐妹不远万里去德国举办这个造就营来帮助我们,就在那个三天两夜的营会里,神的灵大大地感动我。当讲员最后一天呼召的时候,我走到了台前,愿意把自己全人奉献给神,任凭祂使用。
6月底,我们全家飞回北京,就在汉诺威机场,我接受了台福神学院(后改名为正道福音神学院)的入学考试。考卷是传真过来的,由一对德国牧师夫妇监考,因为候机时间有限,按规定需耗时两个钟头的试卷,我只能勉强自己在三十分钟答完,那真是一次难忘的经历。
两个月后我们全家入住正道神学院宿舍,开始了我三年紧张、辛苦但充实的神学生生活。 稍知内情的人都很清楚——我们自己更明白,像我们这种情况,能够顺利地拿到I-20, 然后全家拿到赴美国的签证,都是彻头彻尾的神迹。
感谢神,在正道神学院三年的生活,使我们在灵命、学识、生活、事奉诸方面都有长足的进步,更重要的是我们的生命经历了极大的更新。
2003年6月,我从正道神学院毕业。一个月之后,我蒙神的带领,来到休斯敦福遍中国教会牧会,至今已进入第十七个年头。2007年,我被教会按立为牧师。
为了更好地服侍弟兄姐妹,从2009年秋天开始,我一边继续在教会全时间服侍,一边在富勒神学院进修,每一年飞到洛杉矶两次,修读密集型课程,进一步在神学上装备自己。
感谢主的怜悯,经过7年马拉松式的长跑,我终于写完了论文,拿到了教牧学博士学位。
我非常喜欢我牧会的工作,每次看到带着各种重担、心结、伤害、苦毒的人经过一段时日的陪伴,身心灵都健康起来,我就很开心 并惊叹神奇妙的作为。更叫我开心的是,看见被神触摸的人找到人生的使命,不再浑浑噩噩、汲汲营营为自己而活,乃是为主而活,我心里感到极大的满足。我感谢神邀请我参与神迹,见证神迹,也成为神迹,因为在服侍别人的过程中,自己的生命也经历蜕变与更新。
07 尾声
何等荣幸,我被拣选成为万王之王的儿女!
何等荣幸,罪魁中的罪魁可以成为君尊的祭司,宣扬那召我出黑暗入奇妙光明者的美德!
何等荣幸,曾经迷失的羔羊今天居然成为一名牧羊人!虽然做牧师不是我年少时的梦想,但我要说,来自上帝的这份呼召实在超出我的所求所想!我禁不住发出像大卫王一样的感叹:“因你的慈爱比生命更好,我的嘴唇要颂赞你!”(《诗篇》63:3)
因你的慈爱比生命更好,
我的嘴唇要颂赞你!
- 诗篇 63:3 -
- End -
作者简介:
陈祖幸,出生于湖南。1990-1993年,地球物理系硕士研究生;1993-1996年,地球物理系博士研究生。1996-1998年,地球物理系任教。1995年决志信主,1996年在北京海淀受洗,现居美国德州。牧师。最喜爱经文:“耶和华是活神。愿我的磐石被人称颂;愿救我的神被人尊崇。”(《诗篇》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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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在理性的追问和生命的苦难中走向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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