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这里没有杀人犯,有的只是需要重生的人们”

近日来,人人义愤填膺的刘鑫江歌案,将赤裸裸的人性之恶和复仇伦理展露无遗。面对刘鑫长久以来让人寒心的举措,江歌妈妈更是难以压制内心的愤怒,甚至发起请愿书,判决罪犯陈世峰死刑,并号召大家网上签名,网友们更是纷纷响应。而日本有先例,有人死刑请愿人数多达33万,法院就判了死刑。然而,网友们怒气难消,因为作为事件参与者的刘鑫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他们愤慨地呐喊,“法律可以制裁凶手,谁来制裁人性?”

 

这个事件,让笔者想起近日在内地热映的《东方快车谋杀案》。《东》是有“推理小说女王”之称的阿加莎·克里斯蒂最负盛名的作品。它自1934年出版以来,被多次搬上荧幕,至今已有五六个版本。

 

《东》这个故事之所以历久弥新,不只是因为它构思精巧,更是它探讨的复仇与人性的主题。《东》的故事并非完全虚构,它根据历史上真实发生的案件改编——美国飞行家查尔斯·林德伯格的儿子在1932年被绑架和杀害,很多人的生命从此受到影响。

 

该事件和江歌案相同的是,无辜的生命被残忍地夺去,凶手或责任人逍遥法外,逃脱着法律和道德的责任;失去亲人的人经历巨大的痛苦,而正义却难以得到伸张,复仇之火越燃越旺。

 

不同的是,《东》的故事,我们看到复仇将人们真正地领到了何处以及我们需要的到底是复仇还是它以外的东西。也许,它能作为一面镜子,给我们理解江歌案带来一些启示。

 

难以遏制的仇恨

 

面对极度的不公,没有人能够心静如水。人的本质是道德性的存在,当犯罪发生,正义的天平倾斜,无论是受害者、当事人还是群众,都不会置之不理。正义越是受到压制,生命越是受到践踏,人们追求公义的欲望就越强烈,甚至在法律和社会无法实行公义时会上升到复仇。

 

然而,这种让人恐惧的复仇念头并不是恶魔附体,它自从人类出生就有了,根植在人们心中。文学上甚至还专门有一个热门流派——复仇文学。西方复仇文学的代表作当属法国作家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故事讲述了拿破仑时期的一个叫爱德蒙·唐泰斯的大副,在遭到两个卑鄙小人和法官的陷害,含冤入狱十四年后,历经种种艰辛成功越狱,取得巨额财富,化名基督山伯爵,经过精心策划,对他的迫害者进行复仇的故事。然而,他的复仇对迫害实施者和周围的无辜人士都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类似的作品还有《哈姆雷特》和《呼啸山庄》,都是复仇文学的典范。

 

在中国,复仇更是深深印刻在我们的文化基因里。《礼记》里有这样一句话:“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国。”简单说就是武侠小说里常说的“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公羊传·隐公十一年》说:“九世犹可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民间谚语中也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俗话。而《春秋》里所提倡的“复仇之义”更是后人合理化自己复仇行为的证据。

 

复仇的主题也常常出现在现代的影视剧中,前年热播的《琅琊榜》,其实本质上就是基督山伯爵的中国版,年少的林殊因为一桩家人和朋友被诬陷至死的赤焰旧案,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变身梅长苏,通过全力辅佐靖王来翻起旧案,剿灭所有的罪人,然而,最后很多无辜的生命也受到彻底的改变。一向以揭露人性为著称的韩国犯罪电影,更是将复仇演绎到了极致。《我要复仇》,《不可饶恕》,《亲切的金子》等等,不胜枚举。

 

自古快意恩仇,是人对正义必须得到伸张的强烈诉求,更是人渴望在正义得到满足后能获得一些“快意”,内心的那种因为失去带来的巨大痛苦能得到缓解。就像影片中侦探波洛所说的,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使“那些长期在暗夜里的搅扰自己的声音能够退散。”

 

然而,复仇真得能缓解痛苦,带来心灵上的满足吗? 复仇究竟会带我们走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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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会带我们走向何处?

 

莎士比亚在《奥赛罗》中说,“我的风驰电掣的流血的思想,在我的复仇沒有充分达到之前,绝不会踟蹰反顾,化作绕指的柔情。”复仇会带走人性中所有的善良和柔情,人生的所有目的和意义也只剩下“复仇”二字。

 

基督山伯爵唐泰斯,为了复仇,立志断绝情义,下了仅为复仇而活的宣言:永别了,仁慈、人道和感激!永别了,一切高贵的情意,我已代天报答了善人。现在复仇之神授予我以权力,命我去惩罚恶人!

 

复仇,使人停滞在过去的痛苦之中,难以走出。“一个生命消逝了,十二个生命被扭曲,缠绕,死亡!”侦探波洛在众人面前揭露真相时,痛苦地说。因为一个小女孩黛西被残忍地绑架杀害,一个家庭解体了,十几个人受到直接的牵连,生命从此发生巨大的改变。保姆责备自己的疏忽,虽然皈依宗教,却一直活在罪疚之中。妹妹尽管之后嫁给了伯爵,仍然活在痛苦中,每天需要服用大量安眠药才能睡去。时为演员的外婆从此一蹶不振,放弃了事业……每个人都在痛苦之中如行尸走肉般活着。于是有一天,出于同一个目的,这十二个人聚集了起来,经过精密的策划,完美地上演了一出集体复仇的大戏。

 

当真相被揭露,每个人都参与了犯罪,然而复仇后的每个人都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满足,反而是异常空虚与落寞。“我早已经与黛西一起死了!”外婆对众人说到。火车上,侦探问家庭家庭教师,“那你们的良心呢?”家庭教师也说出了同样的话,“它早已和黛西一起埋葬了……”他们的生命都因为几年前的那场案件而停滞了,他们活在过去的痛苦之中,难以解脱,复仇就成了他们唯一的指望。然而,复仇并没有带来真正的满足,它甚至没有将正义的天平拨正。每个人内心的良善早已被丢弃,为了复仇,受害者变成了罪犯,天平又向另一方剧烈地倾斜着……

 

不仅如此,复仇对人性的压制和转变往往是不可逆。《琅琊榜》给了我们一个过于善意的结局,善良正义的靖王登基,涉案的罪犯都得到惩罚,整个制度都得到了改善,梅长苏也回归了林殊,重新投入了保卫国家的战斗。然而,现实情况下,梅长苏也许永远也变不回林殊。它所蚕食的人性,终难复原。复仇之后的人也许会有一时一刻的快意,但那种内心的痛苦并不会得到消解,有时反而会得到加强。“这里没有杀人犯,有的只是需要重生的人们。”波格走前对众人说。

 

仇恨不能成为一个人活下去的动力,因为一旦正义得到伸张,一个人的生命还剩下什么呢?失去的良善还能找回吗?复仇真的是我们唯一需要的吗?

 

人们要的不仅是正义,而是正义之上的治愈

 

复仇与仇恨,并没有带来真正的满足,那些因为失去亲人遭受的痛苦也没有因此消失,反而使人活在仇恨和更大的痛苦之中。也许,人们真正所需要的不是正义得到伸张,而是因失去而带来的痛苦可以得到治愈,破碎的生命能再次被复原。

 

我们经常听人说“仇恨只会衍生出更多的仇恨”,因为仇恨只会让人们陷入伦理的怪圈,难以跳出。复仇真正的心理动因是让对方感受到你正在经历的痛苦,促使其真正地悔改,为自己犯过的滔天罪行深深忏悔。然而,因为人性的罪恶和复仇手段的极端,这样的目的往往达不到。复仇,是用制造痛苦的手段来消解痛苦,这种方法注定是无效的。如果复仇不能带来减轻痛苦,那么真正的治愈又来自哪里呢?

 

基督山伯爵里有一段这样的情节: 伯爵在与最后一个仇人的儿子阿尔贝决斗的前夜,因为以前的爱人梅塞苔斯的一段话,他决定放弃自己的复仇甚至愿意为之付出生命,他在决斗中放弃了抵抗,任由阿贝尔处置。在漆黑的地牢中痛苦地度过了十四年的时光积累下来的深仇大恨,最终还是敌不过他心中的爱。他说,“为什么在复仇成功的前夜,我那颗已经死了的心,又重新跳动了呢?”在任何人面前都能隐藏自己内心的伯爵,唯独对旧爱梅塞苔斯,他无法做到,即使是迅如闪电的一眼,在梅赛苔丝看来,也漫长得犹如一个世纪,因为,那一眼,有着太多太多的内涵。是爱让伯爵那颗已经死了的心脏重新跳动,是爱让他放弃复仇,是爱让他最终感到幸福,当他死里逃生归来后,看着海黛,说道,我好像也可以得到幸福了。仇恨也许能给人力量,但它的力量却永远也敌不过爱给人带来的治愈。

 

痛苦与复仇互为硬币的俩面。越是渴望复仇,越是内心痛苦,越是需要爱的医治。然而在这个正义不彰的时代,人们都想着伸张正义,却忽略了真正的痛苦,导致这种治愈也会变得漫长而辛苦。助长这种复仇心理,虽然有一时之快,但不会给她带来安慰和治愈。真正的治愈需要悔改和重生,而它需要以下几步。

 

耶稣基督降生,为我们的罪被钉在十字架上,承受着世间最大的不公。然而,因他受的刑罚,我们得了平安;因他受的鞭伤,我们得了医治。在我们还做罪人的时候,主耶稣就为我们死了,神的爱借此向我们显明了。他的爱会给我们,也给无数个像江歌母亲那样正在承受失去之痛的人,带来真正的治愈和救赎。

 

这样的重生,你愿意拥有吗?

 

 

作者简介

 

慕溪,原名刘伦飞,出生于基督徒家庭,曾是武汉大学化学专业的学生,在武汉一所家庭教会服侍三年,后蒙神呼召,来到加尔文神学院就读道学硕士,明年毕业,开始攻读神学硕士,系统神学方向。业余时间喜欢写些稿子,多次投稿于《境界》,《海外校园》等。个人异象是教牧关怀和神学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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