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脑到心的历程,无非是从只在理性与知识上认同基督教文化的文化基督徒,到全人跟随耶稣的门徒的一段路途。纯粹的观念转变并不是重生。一个人可以在头脑里任意颠倒观念,却丝毫不会影响他过同一种生活。重生是要让自己的整个人都活在耶稣基督的生命里。因此,从脑到心的历程,其实是从虚幻的转变到真实的重生的经历。
谈到事工(Ministry),我们常常会以为开几百人的布道会才是事工。孰不知百分之九十九的服事是那种不显形迹的琐碎小事。一位灵友曾感叹说:“我能为他们做甚麽呢?我只能默默地陪他们在生命的路上走几里。”然而,默默地陪他们走几里就是服事的真正实质。耶稣真正触动我们生命的地方并不是高言大论,而是他陪我们行走的生命。用我的生命来陪你的生命行走。用我的血肉之躯来陪你的血肉之躯行走。这就是事工。“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然后怎麽样呢?我就陪你担起来。
生命不是空灵的虚无飘渺之物﹔生命就是活著,就是实实在在地面对每日的生活问题。劳苦是实实在在的劳苦,担子也是实实在在的担子,从而,“陪”也必须是实实在在的生命付出。那“陪 ”可能是做饭,可能是清扫,可能是接送,可能是探访,可能是带人买菜,可能是为人寻房,可能是帮人搬家,可能是半夜排解别人的家庭纠纷,可能是任何不起眼却要你实实在在付出的小事。那就是你每日都不可避开的服事。那常常是我自己都不想行的路,我却要陪人走。那常常是我想担都担不起的担子,我却要陪人担起来。难担的不是大事,而是在无人知晓的的情况下,费神费时地面对一件又一件小事。能行,能担,是因为耶稣在用他的生命陪著我。
由此,在我用血肉生命去陪人的时候,我就与耶稣建立了血肉的生命关系。这样的小事我真的无法一一叙述。但就是无数这样提都提不起来的小事构成了我事奉的事与工,铸就了我灵命的血和肉。
97年夏天,我在纽黑文市区和耶鲁校园走了几百个来回,反复在电线杆和广告栏上张贴教会的单张。我太太有一次目睹了我如何用心地往电线杆上贴单张,感叹说:“同苏真是变了。”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过去是不屑做任何琐事的。如果迫不得已要做此类事,就匆忙敷衍过去。我过去的专业是法哲学。在法律领域待了十几年,从未想过做律师或法官。唯有纯思辩的工作才属可做之事。一切实践性科学(诸如律师、医生、工程师所操之业)都已经在形而下了。我最初的信仰只也是与神在形而上做空灵之交。然而,我们所信仰的神是道成肉身的耶稣。如果我们不把我们有血有肉的自我摆上,这道怎麽会住进我们里面呢?我们接受的神是生命的主。若是我们不把我们的生命交给他主宰,我们还可以叫他“主”吗?只有当我在充满生命的日常小事上被神支配时,我才感到了充实的新生命。
信神就是让神做我们生命的主。文化基督徒承认神是一切的主宰,却就是不让神主宰他们的生命。他们可以在理性上高谈神的至上,却决不把自己的生命交给这位至上的神去支配。理性上承认神的存在并不是信仰,因为其中毫无生命的含义。我们可以在理性上确信芝加哥在美国,不过这种确信和我们的生命却没有必然的关联。你信芝加哥在美国,你活著﹔你不信芝加哥在美国,你还是活著。信仰却是生命的存活方式。信神,你就活著﹔不信神,你就死在罪里。而这种存活方式就是为神而活,就是让神主宰自己的生命。信仰却是生命的存活方式。信神,你就活著﹔不信神,你就死在罪里。而这种存活方式就是为神而活,就是让神主宰自己的生命。教会的事工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生命成长的沃土,在那里我们不得不把生命交给神支配,并且生命由於被神使用而真正地丰盛起来。
我们的信心在动摇。无论从任何方面看,牧养的教会对一个牧师都具有身家性命的意义。而且这是我们牧养的第一个教会啊!为了鼓励我们,宣道会华联会的总干事朱文正牧师在那时给我们讲了他所经历过的从无到有的见证。那见证的启示是:在这种情形下,需要相信神并坚持下去(摆上自己)。我们一方面受到鼓舞,一方面也将信将疑。别人讲的只是别人的体验。在我们的生命做同样的体验以前,别人的体验并不能直接转化为我们的信心。
在祷告里,神再一次清楚地把异象呈示给我们。这一次我们只能完全地信赖於神给我们的异象。在移址纽黑文的时候,我们并非真的两手空空。我们在心里还带著对自己语言能力和组织能力的自信。但此时,四个月来的实践已经证明我们所谓高超的能力并不能打开事工的局面。那时唯一可以依赖的就是神的异象,就是相信神既召我们来开辟他的事工,他必会亲自在他自己的事工里彰显他的大能。在失去了一切属人的事物之后,在一切自我的能力都不能奏效之后,神的异象成了我们唯一的确据和实底。如果一个人真的相信自己的异象是真实的,他就不怕把自己的全部生命交付给这未见之事,这所望之事。若是我们真的信,我们就不应回头张望自己的退路。
我们到纽约中国城定制了一块教会的牌子。那牌子是我们信心的象征,是我们决心把自己的整个生命交给神的异象的宣告。在97年复活节的崇拜之前,我们将那牌子立在教会的前面。在场的只有六位大人和一个儿童。当我们完全地依靠神并把自己的全部生命交给神使用,神就在我们的生命里彰显他的大能。就在那个复活节后,人便开始不断地来参加我们教会的聚会。
人是渺小的,而神却是无限。由此,即使是人和神的关系,也已经比人自身更大。教会就是这个更大关系展开的场景。我与神的关系从来不仅仅是我自己和神的关系。我与神的关系永远交织在弟兄姐妹和神的关系中。如果没有华联会和区会对同一异象的确信,我们对异象的信心真的能够坚定到底吗?若是没有宣道会各教会(包括美国教会)的祷告托著,我们又如何可能挺过那些难关呢?一位来自台湾、在教会受洗不久的年轻弟兄已经转到康州大学上学,却每周单程一小时二十分钟开车回来为教会司琴,那心志和行为本身便向我们传递著神的信息。一对当时尚未受洗的夫妻经历了教会波折,目睹了不好的见证,面对著教会的艰难,却没有离开教会,神借由他们向我们显示了何等的能力。
只停留在理性里的信和生命无关。从而,仅仅被在理性里信著的“神”也不是生命的主。(在理性里,神的观念只是我们思维作用的对象,只是我们这些主体把握的客体。被我们把握之物当然不会是我们的主。)没有生命的理性之信当然就不必参与作为血肉的小事。紧锁在自己头脑里的理性之信也无需和教会(主内肢体)发生联系。没有血肉生命和外在关系的理念一定不会被伤害,由此,十字架的道路对於理性之信既不必要,也不可能(你可以在口头上和头脑里上一百次十字架,但你的 “十字架”仍然不是十字架)。但是,信仰就是生命﹔生命若要活著就必须付出活著的代价。自信主以来,已经有许多人向我指点在教会中成功的捷径。但我怀疑,不用血肉生命背负十字架行出的捷径有可能是生命的道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