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天空下的海，令我着迷的是骚动的粼光以及遥远神秘的地平线，常想瞇起眼睛，看得更仔细些，捕捉光线折射的路径，钩近笔直的轮廓。海的特性动荡不定、浩瀚无边，时而平静含蓄，时而张狂怒吼。

耶稣曾以海比喻世界（参马太福音十三章47-50节），祂也亲自行走海面，用以教导门徒面对世界、环境与生活困境时，具备信心的功课，到了启示录廿一章所描绘的新天新地中，将不再有海。海的无常，讨海人最能领会。耶稣的十二位门徒中有四人明确记载原为渔夫，但从约翰福音廿一章间接推论，可能多达七人。

我喜欢地平线，它将辽阔的海框住，遥远观之，中间相隔的海洋，彷佛困难重重却披戴诱人的波光，教人不禁想象跨过地平线的风景将是如何？一个深谙渔事的讨海人直接打破了那些绮丽的幻想：“唉呀，那个地平线喔，到不了，过了那边，还不是在海上？”若将此言折射于茫茫人世，何尝不可做此观照？

我刚退伍时到一间建设公司工作，符合所学，有奖励制度。为了洽谈公事，在艳阳下骑着摩托车，载着老板骑往上坡路段，途中不时熄火。事后老板拍拍我肩膀说了赞许的话，还分配一辆公司车给我使用。我亦曾陪着老板出入不同场合，周旋于商人、官员之间，有次甚至面临对方拿枪威胁的景况。

后来老板觉得我能力不错，放心地将几个大案子交给我独自处理，我遇到私下暗示要收点回扣的人，当场我并未同意。回家后心里拨起算盘，倘若答应了，在不景气的大环境中，我有奖金他有回扣，老板也可以赚到钱，岂不皆大欢喜？

暗中的窃喜随后马上被一股不安的感觉切断。我开始祷告，想起箴言中有论贿赂的经文，查考了几处，箴言十七章8节说到贿赂的功用：“贿赂在馈送的人眼中看为宝玉，随处运动都得顺利。”仅凭这节经文，似乎贿赂使人办事无往不利，但另一段写到贿赂的结局：“恨恶贿赂，必得存活。”（箴言十五章27节）接着想起耶稣说，不能事奉神又事奉玛门。

我阖上圣经，将自己因交战而摇摆的心置放于神话语的保护中，多了坚定的力量。之后，我未再与暗示要求回扣的厂商联络，案子也没接成，虽要承受老板的责备，但心里满溢平安喜乐。

随着分给我的案子增多，应酬的次数趋于频繁。我并不喝酒抽烟，只谈公事，席间他人慵懒懒的杯光斛影、松垮垮的言谈嘻笑，总使我如坐针毡，心里好像一块毯子被捆住般，无法安然舒展。

“不可行恶人的路，不要走坏人的道。要躲避，不可经过；要转身而去。”（箴言四章14节）神的话如牧羊人的杖抵住天性冲动的羊角，指引我该行的路。在神面前儆醒的最高榜样之一，就是恶人的路即使你不停留观望，只是经过也都不被允许，宁可多花时间绕路行走。受到这段话语的警戒，我辞了那份工作。

后来在政府机关服务一段时间，神感动我在学术上应继续深造，我趁着下班时间在台北、桃园间往返上课，取得了对十几年前的我来说，犹如遥远地平线的学历后。我发现的确像我认识的讨海人所说，那是一条无法抵达的地平线，前方总还有一条。在瞬息万变的世界设定并达到目标后，看见的依然是一片白茫茫的海，没有什么让你停驻的美丽风景，因为世界本身就如海动荡，不会为任何人停驻。

那段时间里，我对自己疑惑、对世界疑惑，是因为我没有放弃手中的桨，奋力地往前划，划开更加混乱的水流。我航行的海域像是凝固了，动弹不得，不如说自己是一只旋转轮中的白老鼠更加贴切。

重复的步调踏出空心音，例行性会议彷佛汤匙一口口挖出果肉，即将失去达标时的饱满。一次次祷告，神很清楚地要我停止工作，转往全职服事的路。初蒙神呼召，当然不是那么容易肯交出舵手位置，我受困于所选择的自由中，连暴风都不肯轻易造访的海域，沉积物渐渐堆高，熟悉的航道亟需疏浚。“不，你该转向，放弃那条淤塞的航道。”神回答我。

就在我全职服事后，神逐渐显明祂的心意，透过我以前在工作以及学术领域，与自己的族人或原住民，或云南的少数民族接触、研究、交流的经验，要我锁定服事范围在少数民族当中。多年后的今天，每当我想起自认安全却导致混乱，终至顺服呼召的过程，这句话常浮现心头：“我的道路高过你的道路”，而我只能俯伏称说：“阿门！”

我曾经耗尽力气与海浪拔河，企盼靠近的地平线，原只是人的肉眼所能看到最远的距离，实际上十分短浅、何其肤浅，却让人越追逐越远离，正适合解释人与世界相结合的虚幻。

然而行在神的航线，灵魂的锚已抛定，可靠的岸供你歇息，虽经过令人眼花撩乱的世界，眼里彷佛内建一副滤光镜，刷掉杂乱欺伪的光彩，唯仰望未来真正荣耀的奖赏。

作者：鲁玛夫•达玛毕玛（WIRI世界少数民族研究中心秘书长）

1. 真实可感、荣耀神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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