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真实的信仰

我最初知道路易斯（又译为刘易斯或鲁益师），是通过他的《纳尼亚传奇》系列。后来，看到他的《返璞归真》，再后来，几乎他的每一本书都想拿来一读。但总觉得，他仍是平面的。直到他的《卿卿如晤》，这是路易斯痛失爱妻之际，在那些“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午夜”里写下的文字。因着这本书，他一下子立体地活在了我的世界中。

 

英国作家布莱恩撰写了路易斯和乔伊的婚恋故事，后来被拍成精彩的电影——《影子大地》。

 

电影着重从路易斯人生的后半段讲起，满腹经纶的他，和已退役的兄弟住在一起，生活平淡如水。在外人看来，路易斯是公认的热爱真理者，“苏格拉底学社”在他的带领下，成为当时牛津最受欢迎的社团。

 

他常在台上滔滔雄辩“为何苦难是上帝化妆的祝福”，他以此为主题的演讲场景不断地插穿在电影中。在我看来，他更像个演员，信仰和言论绝对正确但不真实。虽然他用尽人间美妙的修辞，但这一切也仿佛只是他理性思辨上的游戏，是一种默然或逃避的麻木。他把自己置身于真正的喜乐和痛苦之外，并非他没经历过人生的苦难。在他与乔伊初次见面时，提及到母亲去世的事情，路易斯便迅速且精妙地掩饰掉了。

 

直到路易斯知道乔伊因癌症住院的时候，因着爱，他才真正开始正视苦难，经历真实的信仰。他那秩序井然的逻辑世界开始走进生活，他对知识、理性、人的理解，甚至对痛苦及信仰的理解都有了新的认识。

 

在乔伊去世后，路易斯的世界发生了真实的挣扎，当别人用路易斯之前的话安慰他的时候，他会勃然大怒地问为什么。

痛苦是快乐的一部分

在乔伊去世之前，路易斯和乔伊一起去了黄金谷。到了那里，他们才知道黄金谷不是遍满阳光之地，而是多雨之地。

 

他们刚到黄金谷时，就遇到下雨。躲雨时，乔伊谈及将死之事，路易斯却说:“不要扫兴，等时候到了，我会应付好的。”乔伊说：“可以比‘应付’做得更好，因为痛苦是快乐的一部分。”

 

我们一直把痛苦和快乐对立，其实，痛苦是快乐的一部分。黄金谷何尝不像诗篇中吟唱的“流泪谷”——“靠你有力量，心中想往锡安大道的，这人便为有福，他们经过流泪谷，叫这谷变为泉源之地，并有秋雨之福盖满了全谷。”（诗84:5、6）

 

路易斯经过他的流泪谷，好像被吞吃，实则却被上帝医治，因为有一位牧者曾走在其中。至于他对上帝的信仰，他用自己的苦难做出诠释——“痛苦是快乐的一部分”，正如电影最后的旁白：“若失去爱是如此的痛苦，为何要爱？我没有答案，只有过往，痛苦是快乐的一部分，事实是这样。”

 

很多事情，我们无法参透其缘由，正如路易斯的叹息：“其实我们都只是看到事物的影子，答案总是在山的那一边。”

苦难中的同在

他曾在黄金谷的油画前，向初次见面的乔伊讲起自己的故事，平静而冷漠。当年他向上帝呼求医治自己的母亲，但却再也没有见过她。他和上帝的世界就此崩塌。

 

我们不也是如此吗？当生命遇到无解的苦难时，上帝就被我们用悲愤永远地关在了另一个世界。

 

电影中，路易斯在阁楼的旧衣橱前找到失去母亲的道格，安慰他。他们一起坐在衣橱前。沉默很久以后，路易斯说：“当年我为妈妈祷告，以为只要相信，她就不会死。”孩子接着说：“结果没有用……我不在乎。但我不明白她为何要死？”路易斯说：“我也不明白，但我不能紧握不放。得放她走。”孩子说：“你相信天堂吗？”“我相信。”孩子说：“我不相信。” 路易斯回答：“没关系。”因为当年他也是这样。孩子说：“但我好想再见她。” 路易斯回答：“我也是。”

 

路易斯终于忍不住哭了，孩子也啜泣，最后，两人相拥痛哭。这一刻，这个极为理性的男人用自己的眼泪和爱，去安慰道格；这一刻，两个受苦的人彼此陪伴，共同经历这个必须走过的创痛；这一刻，路易斯用信心经历上帝，虽没有看到答案，却仍然相信那个“魔法”，在他的苦难中，生出忍耐、老练和不至于羞耻的盼望。

 

他们眼前的衣柜，仍然是普通的衣柜，但纳尼亚传奇中的衣柜却讲述了一个因爱甘愿受苦的故事。狮子王阿斯兰为了拯救背叛他的爱德蒙，用自己的血代替爱德蒙的血，甘愿成为女巫手下的牺牲品，死在石桌前。他自愿选择承受死的苦难。然而，当阿斯兰甘愿为叛徒受死后，更高的魔法起了作用，死亡被打败，石桌崩裂，于是，阿斯兰复活了。

 

阿斯兰的苦难和复活拯救了爱德蒙，也拯救了整个纳尼亚，冰雪消融，大地回春。因着他的苦难，他的子民有了真正的喜乐。正如在纳尼亚传奇《最后一战》中，那完全的胜利和大的喜乐。

 

所有人都是遭遇苦难，而基督是主动选择苦难。十字架上那一位亲临苦味与死味，于是，苦难成了一个承载，而不是一个解释；于是，苦难成了一个同在，而不是一种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