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丁说:“如果人们的悲悯只针对人,而不涉及上帝,那就不是祭祀。”这是说,如果人们的善行只是针对人做的,而与神无关,不是出于神也不是为了神,那么,这善行在神那里不算是真正的“善行”,因为不是出于荣耀神而做的。在此,教会需要反思自身在服事社会时的动机——是因为出于对社会的“悲悯”而去满足社会的需要?还是首先为着神荣耀的缘故而顺服神的命令去服事社会?
教会是神从世界召出来的,为要服事神。服事社会的本质是服事神。教会不是出于自己去服事社会,而是被神差派去服事社会的,社会是教会的“邻人”,神给教会的命令是要“爱人如己”;因此,教会是出于顺服神的命令去服事社会的,而不是自己大发热心。也正是在对神命令的顺服中,教会使神在自己身上得着荣耀。
再者,如上文所说,社会作为教会“邻人”的同时,又是教会的“敌人”,因为它与神为敌。单单因为“敌人”有需要就去服事敌人,这是不正常的;同样,单单出于自己的热心就去服事那与爱自己的神为敌的,这对于教会也是不正常的。因此,教会不是出于自己去服事作为“敌人”的社会,这一点在“敌人”(社会)实际开始逼迫教会时会显得更加清楚,然而事实上,教会是要去服事社会,并且在受社会逼迫时也要服事,因为这是神的命令,教会正是在顺服神的命令去爱自己的仇敌时,使神在自己身上得着荣耀。
然而,教会之所以被要求去爱自己的仇敌,是因为教会的头——基督——被要求去爱自己的仇敌。教会之所以要顺服神的命令去爱自己的仇敌,是因为神独生的儿子顺服神的命令去爱自己的仇敌。“为义人死,是少有的;为仁人死,或者有敢作的。惟有基督在我们还作罪人的时候为我们死”(罗5:7),正是在神的儿子耶稣基督至死的顺服中,那位定意要在基督里叫作为仇敌的世人与自己和好的神得着了最大的荣耀。作为基督的身体,教会在地上也当竭力效法基督,凡事为荣耀神而行,在对社会的服事上,首先是向着神的,为要叫神得着荣耀。因此,教会当“以荣耀神为中心”而非“以满足社会需要为中心”来服事社会。
在处理了“服事动机”的问题后,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服事内容”的问题,或者说,是如何在服事中满足社会需要的问题。在前一个问题中,“满足社会需要”决不能成为服事的首要动机,然而,在确立了正确的服事动机后,如何来满足社会需要便成为首要的问题。
在试图满足社会的需要之前,对其需要加以类别上的区分是必要的。奥古斯丁在这一点上是有明确意识的。上文已经提到,奥古斯丁承认地上之城有自己所欲求的好,并且,“说这个城所欲求的好不是好,是不对的,对于人类来说,占有这些是更好的。”但另一方面奥古斯丁又说,“但是如果我们忽视了更好的、属于天上之城的好,忽视了那永恒而最高的胜利中有保障的和平,而只欲求这类的好,或者认为这是唯一的好,或者爱它胜过爱那我们相信是更高的好,接下来必然是悲惨。”在此,奥古斯丁区分了两类“好”,一类是属于地上之城的“好”,另一类是属于天上之城的“好”。若是从需要的角度讲,便可以说,一类是属地的需要,另一类是属灵的需要。在具体的服事中,教会将同时面对社会的这两类需要,那么服事的重点应当放在哪里?从前面奥古斯丁的话中,可以看出他的答案是非常明确的。在《上帝之城》中,奥古斯丁一方面强调尘世的短暂,今生的得失算不得什么;另一方面强调永恒的重要,以至于是从永恒归宿的角度将整个人类分成两类:
我把人分成了两类,一类是按照人自身生活的,另一类是按照上帝生活的;我们把这比喻为两个城,就是两种人的集团,其中一个注定要永远与上帝一起为王,另一个则要永远与魔鬼一起接受惩罚。
在这种“永远”的眼光下,奥古斯丁不太关注人“今生”的遭遇,贫穷还是富足,短命或是长寿,甚至对社会正义的问题也不甚关注,一方面是因为这个问题从“永远”的眼光来看意义不大,另一方面是因为奥古斯丁认为在尘世不存在真正的“正义”(前文已经指出)。在“永远”的眼光下,“今生”属地的需要和“好”显得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按着自己生活,还是按着神生活?他是爱自己,还是爱神?因为这将决定他“永远”的归属。而在奥古斯丁看来,这涉及到人该如何爱邻人的问题,对此,奥古斯丁这样说:
正是因为两个主要的诫命,即爱上帝和爱邻人,我们的导师上帝教育我们,人要爱三者:上帝、自己、邻人。爱上帝的人,对自己的爱也不会错;从而,他也会叫邻人爱上帝,因为他得到命令,要像爱自己一样去爱邻人。
人若知道了怎样爱自己,上帝命令的,要爱邻人如己,那不过就是,尽其可能地让邻人爱上帝。这是对上帝的服事,是真正的宗教,是正确的虔敬,就是将应给上帝的事奉全部给他。
人应该教导自己的邻人爱神并按着神的心意生活,但邻人不可能如此,除非他接受耶稣基督的“福音”并在“福音”里重生。因此,教会对社会的一切服事,一定是要以神的“福音”为中心,传扬神的儿子耶稣基督替罪人死又为罪人复活的“好消息”,以服事人的灵魂为目的。教会因着真知自己因基督所蒙的永远的福分,就当竭力地避免让今生的世俗性需要蒙住了教会的眼睛,以至于轻看了社会对“福音”本身的需要,使本该用来将社会引向“福音”的社会性、世俗性服务,反而阻碍了社会从教会这里蒙受那最大的福分——“福音”本身。基督作为仆人的使命是死在十字架上,担当众人的罪,并救罪人脱离永远的死亡而进入永生的国度;同样,教会作为基督身体的使命就是要传扬耶稣基督钉十字架的“福音”,以此来引领罪人脱离永远的死亡而进入永生的国度。基督在地上服事之时,不求世界的荣耀,且为避免人们对他的错误期待竭力谨慎;同样,今天的教会在地上服事,也不当求世界的荣耀,并为避免自己迎合社会可能有的错误期待竭力谨慎。
(原标题:以神为中心”的服事——从《上帝之城》看教会的社会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