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遍全球》原版(英文版)名字叫《毛的最后一个舞者》,讲述了一个当年轰动北京的叛逃者的故事。翻译成中文时,一排黑字:“从乡村少年到芭蕾巨星的传奇——舞遍全球”,是李存信的自传,王晓雨翻译。
晓雨兄在他的这部译著上签名“2008年7月21 日,墨尔本”。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的由译者签名的译著,宝贵。
晓雨介绍,这本书2003年9月8日首次在澳大利亚出版后,连续一百三十多周荣登澳洲畅销书榜。一年多,就在澳洲发行超过四十万册,相当于每五十个澳大利亚人就有一本这部书。现在,根据该书改编的电影正在拍摄中。
就像晓雨所说,西方人看这本书,喜欢前半部;而中国人,喜欢后半部。我当晚躺在床上,也是从后半部开始的,从他到“腐朽的资本主义美国”开始看,那是该书的第十八章。事情发生在1979年,那年他18岁,作为一个芭蕾舞演员,他成为1949年后中美之间官派的第一批艺术留学生。
1979年,那时候我正上大学,学校里争自由与反自由的斗争沸沸扬扬。
李存信则实际地踏入了自由世界。入北京海关前,老师给他们买了一罐可口可乐,他说:“这是对西方物质世界的第一次体验”。然后,乘飞机来到了美国芝加哥机场。李存信在书中说了许多“第一次”:“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鲜花”,“第一次坐小汽车”,吃了“我从来没有吃过的北京烤鸭”等等,最重要的是,他第一次享受到了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和自由。
六个星期后,他回到中国。两周后,美国方面又邀请他去学习一年,文化部部长原来已经同意他去,但突然改变了主意,拒绝。连续三个晚上,他到部长的住宅前去等,请求一见。最后一个晚上终于等到了,警卫同坐在车里的部长说了他的请求,说他要见部长,部长连车也没下,就说了两个字:“不见。”
在一个似乎是不可能的情况下,他终于又出国了,期限一年。到休斯敦十一个多月后,1981年4月,他突然和一个美国女孩结婚,临回国前三天,他突然宣布不回国了,“叛逃”。
当年用的就是这么一个词。
“叛逃”风波,是全书最精彩的一幕,他怎么样进了中国领事馆,怎样被扣留,又怎样惊动了美方,真是惊心动魄。当晚和他一起留在领事馆的美国律师,半夜联系到了美国联邦法官,又打通了美国国务院,再接通了当年还是副总统的老布什的助理,助理马上联系布什,布什副总统立即让他给后来担任驻华大使的李洁明打电话。两百多位记者包围了领事馆,联邦调查局官员说:“整个领事馆都被我们监视了……他们没有可能将李送回去。”
最后一次,张副总领事来到李存信面前,对他说:“存信,为了你自己的前途,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回不回中国’?。”
他回答:“不,我不回去,如何处理你决定吧。”
领事悲伤地说:“我对你选择这条路很遗憾,我相信你将来会后悔的。”
于是,他从被监护的房间走出来,见到了律师和他妻子,走出领事馆,他自由了。
他为这一决定付出了巨大代价,他说:“我永远地失去了我娘,我爹,六个兄弟,朋友和我的祖国”,六年后,在布什副总统和他夫人的直接干预下,中国政府允许他的父母到美国探亲,1984年12月18日,他将在休斯敦剧场演出《胡桃夹子》中的王子,而他的父母在那一天也将抵达休斯敦,他们的飞机晚点一个小时。为了让存信的父母第一次看到他们儿子的演出,警车开路,将他们从机场直接载到剧场,演出的大幕因此拖延拉开二十多分钟,他父母进到剧场后,观众掌声如潮,大幕徐徐拉开。
这是李存信一生中最优秀的演出。
那年年底,圣诞节前,李存信收到了一封信,信的右上角,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国徽,国徽下方,是布什副总统的署名:
“亲爱的佩蒂。娄:
感谢你告诉我关于李存信的父母李庭芳和方瑞庆两人,将向美国驻北京大使馆申请赴美鉴证一事。我已经和内务部的官员联系过了,让他们询问我们的大使馆有关李先生的父母的申请。我高兴地得知他俩的签证已在12月13日签发。我希望他们旅途平安,和他们的儿子一起度过愉快的时光。顺致美好的祝愿。
您的诚挚的 乔治·布什。”
李存信把信的内容告诉爹娘。娘的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激动地摇着头,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开玩笑吧,会有心思去关照两个中国农民?”
……
后面的故事,就是一个王子的故事。李存信在国际芭蕾舞大赛中赢过两块银牌和一铜牌,并成为《纽约时报》的世界十大优秀芭蕾舞演员之一。作为全世界最优秀的舞蹈家之一,他和世界最著名的芭蕾舞剧团合作,演过了所有芭蕾舞经典剧目中的男主角,甚至为许多国家的首脑表演。在度过二十七年辉煌的芭蕾舞生涯后,他又成功地转入金融界,成为澳大利亚一家著名大型证券经纪公司的资深经理。他写下了自己的故事,成为一个在澳大利亚家喻户晓的著名作家。他告诉记者:“我热爱生活,也对自己迄今为止非同寻常的人生经历心怀感恩。希望我的故事会带给人们生活的希望和勇气。”
他与第一个妻子离婚后,又与玛丽结婚,在婚礼前,神父严肃地问他:“你相信上帝吗?”这是他第一次被人问到这个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深思后他回答:“是的,我相信上帝的存在。”
神父最后问他一个最严肃的问题:“你必须成为天主教徒才能和马里在教堂结婚。你是否准备把天主教作为你一生的信仰?”
李的回答是肯定的,他同意成为一个天主教徒。1987年,他26岁,受洗成为天主教徒,与玛丽结婚,后来生了三个孩子。
1988年,他们全家回中国探亲。在中国,山东故乡,又举办了一次婚礼。
1995年,休斯敦芭蕾舞团应邀到中国演出,存信演出《罗密欧与朱丽叶》全剧中的男主角,他演出的剧场,正是16年前,1979年他在离开中国前演出首唱《天鹅湖》的同一个剧场。
对于传奇的一生,步入中年的李存信有着历练后的淡定。李存信说:“当时,我十八年的经历告诉我,对象我这样搞文艺的人来说,没有太多的机会。虽然对我来说,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回头看看,结局还是很完满的,不管对我还是对中国来说。因为,在全世界的舞台上,不只是在中国的舞台上,能够为中国人、亚洲人争这样的光,我觉得是没有人能够做到的。”
他还说:“在我内心的深处,我觉得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文章原标题:《李存信震撼了澳大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