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您曾有没有过不由自主去看自己的错误和失败,后来突然意识到,原来用恩典的眼光去看是不一样的?
佩蓉:现在我写很多婚姻的专栏——怎样经营婚姻?我大学毕业一年后就结婚了,当时我们的大学同学打赌我们的婚姻超不过三年。因为我们两个是极端骄傲,脾气又很冲,吵架也特别激烈的一对情侣,当时我们是被认定会离婚的。
其实我们结婚早期的确吵得很厉害,也有一段分居经历。我们结婚时父母反对,我们换了一个地点结婚,把一百多个客人丢在教会里,在一个朋友家结婚。
差不多一年后,我们跟父母断绝的关系恢复,我父亲做了一个决定,要办一个很大的宴会来承认我们的婚姻,他花了好几万美金租了一个很大的游艇,让台湾的亲戚都飞过来。在这Party开始前的两个半钟头,我跟丈夫又吵架了,他就自己调头一个人回去洛杉矶,把我撇在后面。
这是一个非常失败的例子,当时我想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弥补这遗憾。一个月后我回洛杉矶,我对我先生说我们要分居,同居的条件就是我们要接受婚姻辅导,因为我们做得太差、太失败了。
我先生对辅导老师说,我知道你们这行业都是骗人的,你给我一个限制,几次完成?辅导老师说:八次就结束。结果是,我们每个礼拜接受一次辅导,持续了三年。我们现在很多婚姻上的指导和知识都是从辅导而来的,我们是“最典型的病人”。
我们大学有一对同学是青梅竹马,他们要办离婚,我们就邀请他们来家吃饭。那妻子抱怨说:你知道吗?我们吵架时他就摔灯!我们俩跟着说,嗯,我们都做过。
他们说:你们这么恩爱的夫妻怎么可能?我儿子凯文说:你不知道,上次爸爸妈妈吵架时,妈妈丢了面,爸爸又拿菠菜放在妈妈的头发上,妈妈花了好久才洗出来。那对夫妇嘴巴就张大了,觉得不可思议,你们怎么变那么多?
我们以前的破碎现在成为帮助别人的资本了,因为我们能体会当时的痛苦。
文君:我们每人的经历都在不断地受挫、失败当中,我相信没有人的人生是没有这些经历的。我知道有些人遁入空门了,甚至有些人就自杀了。
佩蓉:信仰给我最大的就是这种反省的能力,就是这种眼光。我们到中国时,先生的公司没有付给他孩子上国际学校的学费,当时我很挣扎,我在想:上帝啊,要是你真的爱我,你为什么不供应我孩子需要的教育呢?但上帝没有回应。
我记得要离开美国时,牧师对我们讲了一句话:你们要记住,上帝给你呼召,他会供应你们所需要的,但不是你们的欲望。
我和先生说,好吧,孩子上国际学校的教育不是我们的需要,而是我们的欲望,我们交托在你的手中。现在回去看,你要是问我们的孩子:在中国最大的祝福是什么?他们会说:是去当地的学校。因他们在那边经历了上帝的帮助,经历了恩典。
我记得我第一次接受采访,主持人问我:你是在国外接受教育的,你们的孩子也都是美国人,在美国上学,你懂中国的教育吗?我回答说:我的孩子读当地学校。大家就对我另眼相待。
文君:很多没有信仰的家长,他们如何能借鉴和分享到你这样的恩典,享受这样的智慧?
佩蓉:我刚开始认识上帝时我对他也不信任,而且我第一年读圣经时,我觉得那些都是瞎话。当时也是我身边的一些基督徒跟我成为好友,继续关爱我。
我跟第一任男朋友分手时,想自杀,因为我觉得我自己完了。但我身边有一个基督徒好朋友,她没有跟我讲什么大道理,就是每天自己做了些饼干放在我的信箱里,关怀我。
记得有次半夜两点半,我伤心得不得了,就打电话跟她哭,她只是在电话那边听我哭,也没讲什么,第二天过来帮我洗衣服。慢慢体会后,就发现恩典越来越多。大部分妈妈读我写的《妈妈经》时说,眼泪流个不停,你就在讲我的故事。这些故事不是基督徒才会经历的,是每位妈妈都会经历的。
要是因为我的痛苦你得到了安慰,这是我最高兴的一件事。
(原标题:蒋佩蓉:麻省理工毕业的全职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