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有神论到无神论,基督信仰在中国(上)

作者:周铁楼   来源:恩福文化使团

对于很多中国人来说,“有神论”是被视为“迷信”、“不科学”,很多人甚至经常以“无神论者”自居,但实际上,他们对真正的有神论和无神论的思想变迁,没有经过认真和严谨的探讨、研究。其实,如果追溯到中国文明的开端,一定会看到:中国的古圣先贤,都相信神的存在,中国早先的文化中,记录了太多与神有关的符号。随着历史发展,有神论渐渐经历了一段剔除和改变的过程,直到如今,无神论成为中国的官方教育。

孔孟之道中的“神观”

常听人说,中国古时不相信有神(上帝),或中国文化中没有神的观念;近百年来西方传教士将基督教传入,国人始知有神。他们引用孔子的话作为佐证:“子不语怪力乱神。”(《论语·述而》), “未知生,焉知死”(《论语·先进》)。

孔子一生,的确多言人伦道德,鲜言生死神灵,但他信神、敬畏神,而且相信神是有位格的。弟子颜渊死后,孔子说:“噫,天丧予,天丧予。”这样的感叹词说明:在他心目中神是有位格的。孔子在日常生活中很虔诚。论语子路篇记载:“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丘之祷久矣。”孔子曾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万物生焉。予欲无言。”(《论语·阳货》)意思是:天不说话,只在做事;天创造并控制宇宙,运转四季,生长万物;孔子要效法天,不说话,只做事。孔子更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论语·里仁》)这句话所指的道,显然不是他平日所讲做人处世的“仁”道,而是永恒之道或永生之道。孔子认为:得到这样的真道,死而无憾。

从古籍可见,古代中国人所认识的神是有位格的,称之为天或皇天。例如,《诗经》大雅皇矣篇说:“皇矣上帝,临下有赫,监视四方,求民之莫。”意思是说,神统治宇宙万有,非常关心人民的生活情形。这样的神显然有位格。

古代的中国人也谈“道”。比孔子年长二十的老子认为,道是宇宙之本,万物之根,人类之始,运动之理。人既生于世,就应当享受真正的幸福;而真幸福就是保有或恢复自然的本性,清静无为,畅达生长。自然的人生是道德的,后天的虚伪就是邪恶。老子似乎隐约意指,“道”是有位格的神。

再如孔子言“仁”,孟子言“义”,和圣经所说上帝的慈爱和公义也非常符合。所以,中国的伦理学也和基督教颇为接近。

用什么维持世界秩序?

孔子虽信神、敬畏神,但他也把神推远了。因为他认为,神已唾弃终日思念罪恶的世人,所以他并不教人向神祷告,也未教人祭祀神。孔子退而求其次,以他所知的神之道教导人,即“孝弟忠信”。最终,孔子成为受人崇敬的人文主义者和教育家。他的六艺教育理念是“礼、乐、射(军事)、驭(体育)、书、数(数学科技)”,想以教育和伦理道德来为世界维持和谐与秩序,期待进入大同世界。他的人生观是入世或现世的,他周游列国,盼望能得到国君的重用,好实施理念和抱负。可惜最终未能如愿以偿。

一百多年后的孟子,声称是孔子的弟子(学生),发展先师的思想。他也相信有神,但似乎不如孔子虔诚。他提出四善端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孔孟倡导的儒家思想,成为中国历世历代思想和文化的主流,讲究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先人后天 (神);强调自我约束和自我提升,一切以个人为起点。其中鲜少有关于神或寻找神的论述。

儒家认为,一切由天(神)而来,所以敬天;因为崇德,所以尊敬先贤;因为追孝,所以祭祖。可惜,孟子的“性善说”和祭祖,却成为基督信仰不能在中国广被接受的两大阻力。

独一神论开始走向泛神论

圣经宣称,人原本是按神公义和慈爱的形像造的。由于始祖亚当和夏娃悖逆,后世子孙出生时本性已被罪辖制。只有神才能拯救堕落的人。然而许多中国人由于相信“性善说”,下意识地不能接受基督信仰的“原罪”说。其实,原罪不是指作奸犯科的罪行,乃是指人偏离神公义和慈爱的形像。不过,这个信仰的障碍,在中国现今已然减弱。经过十多年人间悲剧的文革浩劫,还有多少中国人仍相信传统的人性本善?

论到追孝,圣经十诫的第五诫就要人孝敬父母。由此可见,基督教是极重孝道的。但中国人的祭祖令来华的外国传教士无法接受,成为双方不能沟通的大难题。不祭祖的华人基督徒常被骂为“数典忘祖”。

秦汉以前,儒生文士只以孔孟之道教人,讲求用 “内在超越”的途径来自我提升:自我努力、自我修养、自我监督、自我教育、自我完善,成为内圣外王的理想人物。然而结果自我被扩大,以至看不见神了。秦汉之后,尤其自从董仲舒提倡“天人合一说”和“天人感应说”,表面看来,好像神被拉近了,事实上,崇尚阴阳的董仲舒已把儒家思想改头换面,推崇帝王,神化其统治权;董仲舒又接受“谶纬”之说。国人不再像孔子相信独一的神,而逐渐趋于泛神。

“谶”本是方生术士的手段,用诡秘的隐语、预言,作为神向人昭告吉凶祸福、治乱兴衰的图书符录。自汉武帝刘彻以降,皇帝都说自己是“天子受命于天”,或是 “受命之君”。“纬”是汉儒(以董仲舒为首)为迎合统治者的需要,假托神意而曲解儒家经典,把它们说成是神的启示。它与谶相需相用,狼狈为奸。纬借助谶的神话怪论而确立, 谶通过纬而在思想上正统化,成了正学。东汉初年,更堂而皇之地被称为 “内学”;原本的经典反被称为 “外学”。被董仲舒独尊的儒学,早已非复当年的儒学了。(未完待续)

原文标题:《中国文化中的神观》

发布日期:2015-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