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弗朗索瓦•米勒(Jean-Francois Millet,1814-1875)生长于法国诺曼底的一个世代务农的家庭。父母亲都忙着干活,因此照顾他、抚养他的责任就落在他那虔诚、严厉的祖母身上。米勒从小在祈祷书和圣经的熏陶下成长,圣经的语言成为他一生最自然的表达方式。
他从小就在地里干活。可是,他的父母亲似乎与一般农民不同,家里有许多藏书。在生活之余,前后有两位神职人员教导他拉丁文、圣经和现代读物,使得他从小就知识丰富,远远超过一般农民。
米勒18岁那年,父亲对他说:“我可怜的弗朗索瓦,我知道你的心里正在交战,你一方面想做个艺术家,一方面又面对家里的责任。现在,你的弟弟们已经逐渐长大,可以分担地里的工作。长久以来我有个愿望,让你能在绘画上受些教育。我听说,这是很高贵的工作,我们一同去瑟堡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替你找个老师。”出门前,祖母再三告诫他:“绝对不能让自己做身败名裂的事,要为永恒的生命绘画,最后的审判将要来临!”
就这样,1835年他去了瑟堡学画。不久后父亲去世,他想回来帮忙,但是母亲坚持让他留在瑟堡继续学画。后来,因为得到经济上的资助,1837年他来到巴黎学画。人们都说,米勒是田园画家,其实他的画风也是有一个变化过程的。因着一幅人像画在1840年被巴黎的沙龙展所接纳,他回到瑟堡开始作肖像画和人体画,这是在他还没有成为田园画家之前。
1840年,对米勒来说是一波三折的时期。他结婚了,但不到三年,妻子病逝。他经过数次的搬迁,又邂逅了第二位夫人。他的画风也是在这段时期开始转变,用写实的笔调描绘自然和农村生活。这位从乡村来的青年并不喜欢巴黎的都市生活。事实上,终其一生他从来就没有爱上过巴黎。巴黎似乎也看不上这位乡巴佬。不过,他倒是在这里结交了一些终生好友,包括终生挚友泰奥多尔•卢梭(Thodore Rousseau)。后来就是这些人创立了巴比松画派。在巴黎,他也结识了他的终身赞助者和传记作者申思尔(Alfred Sensier)。
为了逃避霍乱,他在1849年搬到了巴黎东南近郊,靠近枫丹白露森林的巴比松。他本来只是打算暂住,没想到一住27年,直到去世。这时,他的转型也已经有了些收获。在搬到巴比松之前,他的《从树上取下的俄狄浦斯》入选沙龙展,他的《筛谷人》在1848年被政府购买。这是他田园画受到重视的开始。
米勒有句名言:“我这一生除了田地什么都不知道”。他坚持自己只是个农夫,到了巴比松以后他更是仔细观察田里农夫的生活。
一个只懂得农村的人,每天与自然奋斗,可能反而无法欣赏农村的纯朴。一个生长在都市里的人来到乡村写生,他们会把田园生活美化,而缺乏草根味。而这位生长在农村,饱读经书,又受到城市现代化的洗礼,再回到农村的米勒,他能够捕捉到农村生活中那种饱经风霜的顽强,并且在写实中又不失优美,这样的田园画风是米勒首创的。他不仅是个农夫,他所画的农家生活,特别有力,也特别亲切感人。所以,19世纪的作家们称米勒是巴比松的“一个真正的农夫”。
米勒还算是比较幸运的,在有生之年就已经受到相当的肯定。讲到画家的命运,马克•吐温曾经用米勒作为主角,写了一篇幽默的短篇小说(1898年):“他到底是活的还是死的?”意在讽刺死去的画家比活着的要更值钱。它的情节当然是虚构的,但却生动地道出了画家的悲哀。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罗曼•罗兰写了一本《米勒传》,称米勒是他的英雄,赞美他在艺术工作上所表现的爱、忍耐、勇气和信念。著名的比利时诗人兼艺术评论家维尔赫伦(Emile Verhaeren)在1911年发表文章,将米勒与莎士比亚、伦勃朗和贝多芬等天才相提并论。他认为米勒“成功地在世人眼前塑造了不朽的农民形象”,并且“掌握了人类或者说是劳动者本质中的草根性”。米勒的粉丝还包括了梵•高和雨果。
米勒虽然写实,但是他的画却不是写生。他都是凭着记忆,对所要画的内容经过长期的思考,画草图,最后才付诸笔墨。在他的画中,没有一个细节是没有经过仔细琢磨的。所以,他的作品不多。他更像个诗人,或是思想家,要借着他的画来说话。
我们今天说他的画有“田园之美”,有草根味,可在当时法国经历二次革命的年代,对任何暗示贫富差距或可能勾起阶级意识的作品都会极度敏感。米勒对农村写实的画法,被许多人认为是带着浓厚社会主义的色彩,因此,他的画在当时是受到排斥的。而在他所有的画中,受到批评最大的又莫过于《持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