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然无法否认耶稣作为历史人物的存在。但问题在于,我们只把耶稣当成一位道德高尚的教主,而不是天下人间唯一的救主。我想是不是后人把他给神化了?从没想过他会跟我有瓜葛。
大学日记中竟有两页抄了不少的圣经经文。
我不知道从哪儿抄的,抄了满满两页。我想不起那是何时读了圣经。上帝一直在我生命中动工,我不知道。
读研期间,有位外籍教师复印英文圣经给我们看,还让我们就此写作业。我看了圣经有感动,但也有很多困惑。1996年平安夜,我们几位研究生到金陵协和神学院参加平安夜的活动,认识了一帮神学院的朋友。这帮朋友很热心,他们主动约我给我传福音,他们讲得非常详细,但我在他们传的时候有很多反驳,我觉得基督教作为人生的标准答案太简单了,不能解决我人生最深的问题,而且一旦有了信仰后就不能怀疑,这很可怕。这样就只能骗自己永远信下去,明明不是真的还骗自己不断信下去,难道不可怕?他们也问我说你找到为之生为之死的真理了吗?我说我没找到,但人生的意义就在找的过程中。
再后来,他们就请一位老师再给我讲福音。那位老师是一位牧师,他在东北一所基督教大学当老师,他原在美国,已定居了,但非常想到中国来,所以就搬到中国教书。他那次路过南京,给我讲了完整的福音,也带我做了决志祷告,但我那时还没信,只是跟着祷告了罢了。
我后来常到神学院去,跟神学生有不少交流,也开始读圣经。我觉得圣经很难,不知从何读起。他们推荐我读新约,我就读新约,但一读新约就觉得别扭,难以接受那种所谓“文化霸权主义的腔调”。
一方面想了解,一方面又拒绝,很怕把自己搞丢了。我认为一旦信了上帝,自个儿就不是自个儿了。我虽然只有空虚苍凉无聊堕落,但毕竟在自己这边,一旦交出去不知会咋样。而且,我觉得别人打你右脸把左脸也给他打,这太屈辱了。一位弟兄看出了我的问题。他一直在为我迫切祷告,也知道我还没真信,他就很真诚地跟我谈,说你用理性来读圣经而没用信心。我也跟他辩论了好久,到最后他说我们不要辩了,一起祷告吧。那是我第一次祷告,我开口喊“天父”,就一下子知道上帝又真又活,马上看见自个儿是多么骄傲。我情不自禁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站起来后,我彻底变了。上帝藉着祷告行了神迹,改变了我。
我从来就不是无神论者,而是一直在逃避上帝。
天父那时似乎对我说:“你不要在我面前装了,你老认定是因为你优秀我才爱你,其实你错了,你不过是个软弱的孩子。”
有了这次祷告,我的心发生了改变,愿把主权交给主。
读经也使我蒙恩。当时一天读一章约翰福音。读到第4章,主耶稣对撒玛利亚妇人讲的话就成为对我讲的话:“凡喝这水的,还要再渴;人若喝我所赐的水,就永远不渴。我所赐的水要在他里头成为泉源,直涌到永生。”(约4:13-14)那一刻我被这话击中,一道恬淡的天光照射进我幽暗而饥渴的内心,我真知道这是主耶稣对我讲的话:“你在图书馆不是读很多书吗?你越读越渴,你喝这水还要再渴,你若喝我所赐的水就永远不渴,我所赐的水要在你里头成为泉源,直涌到永生!”
天光充盈,内心澄澈。
我信,就不渴。
圣经
向我的心显明它是上帝的圣言,可以喂养我们饥馑的灵魂。
信主后,我到东北去找到那个给我传福音的老师,听了两周圣经课,做了笔记。后来回到学校,我躺在床上完整地翻阅听课笔记,突然,圣灵借着福音一下子向我显明这的确是真理,自己的信心得到上帝话语的坚固。
我和同舍好几位都一起生病。我在神面前祷告希望上帝医治我,但无论怎么迫切祷告,上帝都没医治,反使我的病更重了,使我同舍的都好了。我开始抗议:以前没信的时候也不指望上帝,生活也不会这么复杂,现在有了信仰开始求上帝,上帝为何置之不理?我很恼火,想不信算了。就在这个时候,圣灵在我内心做起感化的工作。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在日记上写下这样的话:
神存在吗?
不知道。
那么,你信主后,你确实知道的是什么?
我明白了自己确实是一个罪人。信主前我不知道,信主后无可推诿。
如果你承认你是罪人,承认你的堕落与犯罪,那么在这个有罪的世界上,你得病、痛苦、不快乐、不如意,岂不才是正常的吗?凭什么你就认为自己该健康、幸福与快乐呢?上帝又不欠你的。
哪怕还不确知神之存在,但通过罪我看到了义,通过黑暗我看到了光,那义无可推诿,那光无可辩驳,正是圣经所见证的耶稣基督。
唯一不需要为罪受苦的耶稣基督,恰为我的罪受苦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甚至包括我目前抗议和埋怨的罪!耶稣基督确实受了苦,唯他受苦是不公的,他却受了。我是应该的,却在抱怨。
信仰不是借烧香拜上帝获得好处。那样的话,上帝岂不成了可以贿赂的贪官?信仰是皈依真理,看到人的本相而谦卑领受神圣光照。如经上所说,那位主耶稣基督竟肯为我这样顽梗、悖逆、可怜、自私、患病的罪魁付出生命代价;我竟然还在怀疑与埋怨!耶稣这么爱我,爱而没求报答,面对如此涌泉之恩,我滴水未报不说,竟还抗议!
面对苦难需要的不是解释而是承担。唯通过十架我才真经历神,在我的痛苦中与主相遇。那位全能者此刻向我显现为一位苦弱者。
而十架之外,我无法与那个全能、强大的神相遇。这也就对了,因为耶稣说他是道路、真理、生命(约14:6)。圣经说从来没有人见过神,只有父怀里的独生子将他表明出来(约1:18)。我们无法在基督之外谈论上帝,因为罪把我们的理性玷污了,那罪是我们眼睛上的鳞片,挡住了我们的视线。耶稣基督既亲自替我们摘掉鳞片,我们首先看到的便是他。
从此,苦难就是人性学习顺服进入完全必须经过的试炼,连主都没省略(来5:8),我还抱怨什么?
这不是自虐,而是真实担当。
信道从听道来。最终我的信心因着与圣经中启示的耶稣基督相遇而得坚固。还有祷告,这是另一条蒙恩之路。
宗教是人自个儿想出来的,而信仰则经由圣经和祷告的通道启示下来。
道成了肉身,好让肉身识道。
主耶稣成了我的救主,我知道他为我死,所以我也愿为他活,把生命的主权交给他也就顺理成章。
这是真理所当然,而非仅我理性所当然。
生命的突破、更新和改变不是通过个人的修身养性,而是经由圣灵的内住和引导而真正开始的。
信主后,我心里最初的改变就是原来的荒凉漂泊感没有了,自己漂泊的灵魂回家了。我写了一首诗说,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一直在地上找不到家,因为在这个地上本没有家,我们的家在天上。当我知道我的家在天上的时候,在地上就不再是流浪漂泊,也不再希望在地上找到家,于是就跟世界和解了。
这个世界无论怎样黑暗都不再伤害我,因为我有家在天上。
我内心深处有一种弥久常新的平安和喜乐,那种荒凉漂泊感确实没有了。
那时,学校打开水还要交水票,水票是红色的,我们常找一些红纸来代替,有一次继续拿红纸去打水时,里面突然有提醒:“你不是基督徒吗?不是以神为主吗?怎么还干这种事儿!那次我便买了水票,觉得上帝真在看我。很小的一件事儿,使我开始学着要抵挡罪。有位老师也做过一个见证,他说自己以前逃票,信主后,就把逃票的钱补上,对我有很深提醒。小学时,我冒领过半学期的《小学生报》,我便给老师写信、寄钱,说自己成了基督徒,生命改变了,愿有所补偿,请用这些钱给现在的孩子们订一份报纸。若不是圣灵的工作和上帝的帮助,我可没有勇气去做这样的事。
上帝在感情上也光照并医治我。
有一次我参加祷告会,在祷告会中读了一段圣经,就是约翰一书4:10,读完这节圣经后我哭了。圣经上说“不是我们爱神,乃是神爱我们,差他的儿子为我们的罪作了挽回祭,这就是爱了。”圣经斩钉截铁地说:一个不认识神的人没有爱,因为神的儿子作了挽回祭才有爱,你如果明白了这一点你才知道爱。所以那一刻我一下子就发现了这是真理,这是真相,这是真的,而且我也被神的爱深深打动了。我在祷告会中哭了好久,祷告会结束了一个人走在路上,推着自行车,想了好久。我突然发现人的冷漠、自私皆因不认识那位为我作了挽回祭的主,没有主就没有爱,这是人生真相。我突然发现靠着主就能爱了,信主后也恢复了对爱的感觉,或者说真有了爱的感觉,对父母、亲人们的灵魂和肉体都有了牵挂,也试着去了解别人的需要,并在别人的需要上看到自己的责任。
有信仰后,我觉得对不起那些跟我交往过的女生们,就跟她们道歉,并请她们宽恕。觉得最对不起的是那位大学女同学。我给她写信,甚至愿意娶她赎罪,但上帝阻止了这件事。神让我看了加拉太书第4章的一段话:亚伯拉罕把夏甲和以实玛利赶出去。我看了后特别感动,为什么一定要把夏甲和以实玛利赶出去?因为那是凭血气生的,不是凭应许生的。所以基督徒不是活在血气中,也不是活在良心过敏中,而是要勇敢地告别过去、告别罪。承担责任是对的,但不能用“从血气”压迫“凭应许”。如果对她没有爱,就不该跟她结合。
而先前思想上的困惑和矛盾,在有信仰后也获得了解答。
受洗后第二天,在镜泊湖欣赏夕阳时,我第一次被宇宙背后的恩情强烈感动,发现上帝才是最伟大的诗人,基督教文学一定是最深刻的文学。后来我就在这方面进行研究。
启蒙主义的理性死结也在读奥古斯丁《忏悔录》时得到解决,理性本身不能作为最终的评判,它不能来评判真理,理性只能皈依在真理里面,因此理性归向真理才是信仰,而不是用理性来判断真理。理性判断真理只能陷入无法怀疑自身的怀疑主义,而只有归回真理的理性才能结束它的流浪。因此当真正有了信仰,理性才能成为顺服的驴驹让真理来骑。而对于自由主义的权威问题,也是有了信仰后我才发现只有活的上帝才是真正的权威,让人不被极权主义所操纵,让我们能真正因真理而得自由。
而禅宗里所谓的开悟,也只有在我们的罪被解决了、在上帝里面获得了他的爱,也真正地被主耶稣洗净了我们的罪时,才真活在澄澈光明和大喜悦中,因此在神的光中才得见光,因着有了这个光我们才认识周围世界的美妙。
从意志上和人生方向上来说,有信仰后,我把人生交在主手中,说主啊你来掌管。上帝就让我看到腓立比书2:6-8:“他本有神的形像,不以自己与神同等为强夺的,反倒虚己,取了奴仆的形像,成为人的样式。既有人的样子,就自己卑微,存心顺服,以至于死,且死在十字架上。”看到这一段时,我发现基督的人生一下子活画在我面前:主耶稣是往低处走,是“施比受更为有福”型的。他不是为了一个抽象的爱的理念而活,而是活出了爱。那一刻,我就觉得我的人生观、人生道路都被改变了,我就一下子决定,不为了满足我的虚荣心再往上爬,现在就去工作,去施与去爱去奉献。那我应该从事什么样的工作?我就在神面前来祷告,上帝也让我看到清教徒的工作观就是让工作成为呼召,如果工作是你有兴趣干的,干起来很轻松,很喜乐,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荣耀神,这就有可能是神呼召你做的。我祷告,看见从小到大上帝让我热爱外国文学,我可以去分享这方面的认识,所以就选择了一所高校去当外国文学史课的老师。
信仰上就这样慢慢被神带领,唯赖恩典。
以前我也很深地受过灵恩派、敬虔主义、律法主义的影响,上帝也借着加尔文的《基督教要义》,借着唐崇荣牧师的神学讲座,使我进一步归正。这时我才发现:中国知识分子信仰的最大危险,就是认为信仰不过是个人的修身养性。中国学人的信仰最容易走向单独的与神交往,走向个人式的修身养性,甚至走向逍遥精神,一信了对这个世界就没什么牵挂了。上帝藉着教会、团契、主日,慢慢地在教会中牧养我。上帝跟教会立约,我们都是在约民的团体中一起成长。然后呢,带着圣洁的爱再进入这个世界。因真理得爱以服事。
知识分子在信仰之路上是最容易骄傲的,不管你自己想多么谦卑,也还是很骄傲。因此在牧会中我也真知道生命改变是非常困难的,只有神的恩典改变人,只有流泪祷告交托,神改变人。讲这些不是在讲个人生命多么传奇,而是为以弗所书那段话作证,为主耶稣基督在生命中的作为作证:上帝使枯骨一般的我复苏过来,给了我生气和活力。我经历到了。
原标题:信仰三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