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了这是我度过的第几个元宵节。也许,从来没有记忆。
童年时光弥足珍贵。七岁之前,成长在一个赋有历史遗韵、颇具沧桑的小乡村。那是唯一可以保留的岁月。每年元宵节,我们传统称为“正月十五”。听长辈们讲,正月十五既是年的开始,也是年的结尾。十五一过,正常的劳作与生息逐渐伴随着每日炊烟升起,正月的喧嚣渐归平静。
孩子们专门瞅着十五晚上挑灯笼。那时的灯笼都是用各样彩纸编制,中间放一只小红蜡烛,便燃烧起来。于是我们挑灯夜行,整个村庄星星点灯。零点一过,我们将各自的灯笼悬挂在窗外,蜡烛一点点熄灭,直到变为灰烬,灯笼在灰烬中焚烧成灰。
关于年的记忆,零零散散穿越在我的童年。它让我怀念那一个简单淳朴的氛围。八十年代的中国,还是一片相对洁净美丽的土地,行走在哪里,都能感受到人间的温度。即使一个纸做的灯笼,也是情感的一种体现。我们的村庄人丁兴盛,童年被赋予很多欢乐,即便我的成长多有不顺,但外在的融洽给个体生命却带来真实的安慰。
八十年代的社会,我们有着坚强的精神导师,不清楚别人如何,至少在我的印象中,郑智化、张海迪、郁秀……都曾经感化过我的心灵,他们别具一格的文艺作品,赋予我看待光明与希望的勇气,使我有自信在青春里坚守一种信仰。八十年代的大地,我们生活也许有些艰辛,我们物质或者有些缺乏,但都不要紧,我们不会或很少听到“包二奶”、“婚外情”、“贪污”“自杀”、“环境污染”等负面字眼,彼时的国人想必都存在相当的耻辱感,对于人性的坚守也许都非常重视。
梵高:《打开的书与圣经》
怀念,又有什么价值?唯一的价值体现,也许就是告诫自身,塑造我的灵魂纯洁一些,再洁净一点。托马斯·曼说:“哪里有自由,哪里就是我的故乡”,任不寐追问道:“可是哪里有自由呢?自从我们被赶出伊甸园?我要回家!家在天外。”
历史在前进,国家与民族需要物质的复兴与建设,也同样需要精神和灵性的复兴。在奔小康的大道上,我们仿佛看到了欣欣向荣的景观,每一个人似乎都站在宏观的立场,指点着眼前被规划整齐的天地。我们忽略了对人性内在的重建,我们无法判断大地究竟在沦落,抑或上升?
或者,每一个时代,都有各自的不完美。故乡,是伊甸园中人与神的相遇。
当我七岁那年,即将告别村庄,乡亲们前来相送。其中有一位伯母,送给我一本包的严实的书,我后来打开一看,那是一本圣经。如今回想起来,正是这本神圣的书,对我日后的成长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