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拉不是一个经常把宗教信仰挂在嘴上的人。他幼时在教会学校念书,从小就信仰基督教,属循道会。不过,曼德拉把心思、精力完全投在增进自己同胞的福祉,与白人政权抗衡上面。
在领导“非国大”(ANC)向白人政权抗争的过程里,他表示过敬仰“圣雄甘地”和马丁路德金牧师的“非暴力抗争”。他也曾(1951-1962)拥护过马列主义和唯物辩证论。当非暴力的手段失败以后,他特别心仪格瓦拉、卡斯特罗和古巴的革命。并因此成立了“非国大”的武装组织“民族之矛”,开始与国际共产党密切合作。
但是,不论是非暴力抗争,还是武装对抗,这些都不是他的中心思想。他自己曾经解释说,对他而言,甘地的非暴力不过是一种手段,一种权宜之计,并非什么神圣不可违背的原则。他在1964年入狱之前,写了一篇长文,解释自己与国际共产党的合作,也不过是种革命手段。因为:“共产主义强调阶级斗争,‘非国大’却主张阶级和谐。”
然而,长期监禁让他有机会审视自己的灵魂,思考自己的核心思想。他开始重新回到基督教信仰。据说,1970年有次在罗本岛监狱里的电视上看到葛培理牧师的布道节目,让他深为动容,使他重新向耶稣基督献身。对基督的信仰不但给予他内在的力量,更塑造了他的世界观,让他此后能够一次又一次选择宽恕和仁爱,而拒绝苦毒与仇恨:“在那漫长而孤独的岁月中,我对自己的人民获得自由的渴望变成了一种对所有人,包括白人和黑人,都获得自由的渴望……压迫者和被压迫者一样需要获得心灵的释放。”
很显然,这是从耶稣基督“爱仇敌”和“爱邻舍”得到的启发。所以他才能够说:“自由并非仅仅把锁链砍断,自由乃是活出一种尊敬他人,并增进他人自由的人生。”当他说:“怨恨就像是喝毒药,然后希望把敌人毒死。”我猜想,他有很深刻的第一手经验。
曼德拉个性乐观、坚强、常常藉着说服自己的恐惧来给他人勇气。他目标坚定而且做法实际,不坚持意识形态,可以为着政治上的效果约束自己,甚至改变策略。他是位伟人,但他并非完人,这点他深有自知之明。他在传记里就强调,自己并非圣人,只是个经常悔改的罪人。
这句话其实一点不自谦,这不但因为他早年的荒唐,也不但因为他面对家人有无限的歉疚。他早年喜欢沾花惹草,前后结过三次婚。他打过老婆,并有过私生子,生活并不十分检点。作为一位政治家,他固然有个人信仰和信念,也有政治野心和使用政治手腕。这点,与他合作多年的作家,《时代杂志》主编理查德·施腾格尔(Richard Stengel)了解得最深刻。
施腾格尔看到的不但是人前的政治家,他也看到私下的曼德拉。他描述曼德拉有英雄崇拜的倾向,也同样容易受人蛊惑。曼德拉的心灵有着巨大的创伤,对那些压迫过他的人充满鄙夷。然而,他有高度的政治自觉,从来不会以创伤示人。施腾格尔认为:曼德拉虽然有缺陷,但是这并不能遮掩他的伟大。
曼德拉说过:与对手斡旋我学到了一件事,除非我改变自己,否则我无法改变他人。
曼德拉说:“人性真正伟大的光辉并不在于永不坠落,而在于坠落后总能再度升起。”靠着上帝的恩典,95年来他衷心地履行着这条金律。或许,这就是我们改变自己的第一步?如果政治家都有这样的度量和视野,问题就解决一半了。
曼德拉不仅是南非的面孔,他也是全世界景仰的对象。2009年,联合国将7月18日——他生日那一天定为“曼德拉日”。但愿这不仅代表个人的殊荣,也不仅是南非的荣耀,这更是全世界追求正义、族群和谐以及宽容、饶恕的表示。
最后,让我们记住曼德拉所说的:“没有人生来就仇恨他人,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肤色,或是背景,或是所信仰的宗教。人们的仇恨是学来的。如果人们可以学习仇恨,那么,他们也可以被教导去爱,因为爱更自然反映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