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时候,神是幽默的。儿子君博过逝后,一直有个心愿,盼望将伴随君博成长的属灵经历,能汇集成书。没有想到,文集从来未曾开笔,却在君博过逝六年之后,我应邀稿之约,写下主接君博回天家的见证——《隐藏的美旨》。更没有想到,又过了六年,我又应了邀稿,怀了同样的近乡情怯的心境,写此后记。
第一个六年,仁仁上帝,呵我养伤,授我装备。
第二个六年,昊昊上帝,导我得胜,祝我服事。
第三个六年呢?
六年前,一边流泪一边写稿,回想着曾经有儿子君博同行的六年,种种难以言喻的喜乐与满足。回想着没有君博的六年,神如何的恩典扶佑,助我定睛在天国之界,拓我心胸于天人之交。真是经历了如保罗所言,
“似乎忧愁、却是常常快乐的;似乎贫穷、却是叫许多人富足的;似乎一无所有、却是样样都有的”(林后6﹕10)。
是恩典,是安慰,是感恩,是医治,是得力。
当年,就是怀着如此的感恩与深刻的反省,虽有丧子的深痛,但在信心经历与饱得安慰之中,看见信神必然对我与全家,都有隐藏的美好旨意。
神的带领与人的顺服,印证了神逐渐显明的美意。其中最重要的,也扭转了我一生的方向,就是响应神的呼召,出来全时间事奉。如今回想,仍然清楚记得一九九四年的《隐藏的美旨》文章中,所描写的那样刻骨铭心的感受﹕
“就是神这么深沉的爱,深深的吸引我们继续奔跑天路,也带领我们走上了全时间事奉的道路。”
诚然,时候满足,神的美意都必要显明。
如今这些美旨,历历活化在眼前。当年的信心提醒我,神的意念高过我们的意念(赛55﹕9);十二年来的经历一次又一次地肯定了神的同在、祝福、与能力,因此真能与诗人一般的心情,同流泪同欢呼赞美﹕
“流泪撒种的、必欢呼收割。那带种流泪出去的、必要欢欢乐乐的带禾捆回来。”(诗126﹕5-6)
的确,无论在芝加哥,或在亚特兰大这些年间的服事,真是享受了神的祝福,与弟兄姐妹的爱里包容。更是感谢神愿意让我可以尽绵薄,学习作忠心的仆人。
两个六年,走过了恩典路,载满了上尖下流、连摇带按都要满溢的恩惠。第三个六年呢?
我坚信,纵使多多的美旨已然显明,但恩典丰沛的神,必然还有更多的隐而未现的美意为我存留,或者在地,或者在天,都必然要丰丰富富地超过我的所求所想。这是在万古之先,就为祂所爱的人存留的。
一路行来,路旁常有花香漫漫,歇脚之处往往有亮丽之客栈,但我深知,终点还在前头;不,终站还在上头,就如希伯来书所言——
“他们却羡慕一个更美的家乡,就是在天上的,所以神被称为他们的城,并不以为耻,因为祂已经给他们预备了一座城。”(来11﹕16)
如此定睛在天的眼界,不断地引领我奔跑天路。
老实说,天国的眼界,于我而言,并非信主之后,就自动的产生,而是神借着一次又一次的人生经历,调整了我的视界。
很奇怪的,自从君博离开了世界,一剎那之间,至终天国的憧憬就常常浮现。其实也不应该觉得奇怪,因为心爱的儿子在那里,自然就时常遥望永生国度,思念盘算可以再见面的时日。原来似乎是极为抽象的理念,如今变为十分具象,甚至在梦中也见到了君博蹦跳于永生河旁。
思念是痛苦的,但盼望却是甜蜜。
以往,当然也深知天国的道理,但从来没有想到,天国的图画可以如此的实际,甚至日夜都要入梦。为此,曾经心中还存有愧疚。为何从前对天国的观点如此模糊?为何不能常常思念主的再来?如今君博到了主所为他预备了的住处,突然之间,主好像在瞬间就医治了我的朦眼。最大的震撼,却是来自与神亲近的默想。
君博刚过逝不久,有一天的灵修中,我读了马太福音6﹕19-21——
“不要为自己积攒财宝在地上,地上有虫子咬,能锈坏,也有贼挖窟窿来偷。只要积攒财宝在天上,天上没有虫子咬,也不能锈坏,也没有贼挖窟窿来偷。因为你的财宝在那里,你的心也在那里。”
突然之间,我极度地想念起君博,觉得他实在是我的宝贝。于是,在圣经的留边上,我写下了思念﹕“是啊,君博,我的心在天上。”
想念儿子原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为何我以前从来就没有强烈的感觉到我的心在天上?忽然之间,我有股深深自责的反省。在圣经的留边上,我继续写下了心中的感动与忏悔﹕
“主啊,让我的心在你那里。愿我有极多财宝在天上。君博纵使极为宝贵,耶稣却是最宝。”
我岂可忘记,没有了主耶稣,如何再能与君博重逢?我如何能只见君博,而不见耶稣?
从此,我无法不常常定睛在天国之上,因为在那里,有我最心爱的主,可爱的弟兄姐妹们,更有深深所爱的君博。心中常常想念那个无比快乐的重逢日,我将要与主耶稣、与所爱的人,漫步永恒的花园里。因此,即使知道神行事有其定时,耶稣久久还未再来,并非耽延,乃是愿意宽容,因为“不愿有一人沉沦,乃愿人人都悔改”(彼后3﹕9),我却仍愿像约翰一般地说,“主耶稣阿,我愿你来”(启22﹕20)。
回来吧,主耶稣,亲自来擦干我心中每一滴思念的眼泪,除去人世间一切的悲哀、哭号、与疼痛,让神的帐幕永立在人中间(启21)。
写此后记,又是何等的心情?
在爬格子算方块的同时,我也计算了内子(妻子的称呼,编注)仁娣因为签证问题滞留台湾的年日,已经超过两载有余。待我返台与她重逢,接她回美国之时,分离将有七百六十二日。
也可谓是一宗痛苦。
有人比较像约伯,常经忧患苦难;有人比较像所罗门,一生平顺丰富。或平顺、或苦难,其实都为次要;但,如果苦难可以使人更加亲近上帝,我诚然多领受了神的恩典。
(原标题:蓦然回首……恩典丰沛依旧)
作者:吕绍昌,现任基督工人神学院院长。2015湾区春令会主题讲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