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具有人类文明的饮食过程里,即使是喂养身体,我们也能滋养灵魂。
——卡斯
一顿饭依然是个仪式——
是家庭、友谊和生活中仅存的“天赋圣礼”,
而不只是“吃”“喝”。
除了维持身体机能以外,进食依然有别的意义。
人也许不懂得有什么“别的意义”,
但还是渴望庆祝它。
他们依然渴求庄严的生活。
——施梅曼
在创世记,神给人类的首份礼物是食物!“我将遍地上一切结种子的菜蔬,和一切树上所结有核的果子,全赐给你们作食物。”(创一29)难怪吃喝是一件乐事。然而,吃喝也很危险。看看雅各的兄长以扫就可以明白。
像野兽一样,人类必须靠进食来维持生命。卡斯深思我们基本的肉体性:
高等动物的躯干,其实是一个简单设计的高度复杂变化:由厚壁立体柱状物,环绕着一条空心管道而造成。这管道贯通了柱状物的中心。从横切面图看来,这个有机体好像炸圈饼,从中间的洞得到滋养,而且到处连接着附属物,不是要维持这个洞被填满,就是要防止这炸圈饼填塞其他炸圈饼的洞。
和别的动物不同,有神形象的受造物几乎是偶然发现,吃喝不仅是喂食。在今天的快餐式社会——有人计算过,食物平均五十秒“弄到手”、几分钟吃光光——进食常简化为空中加油。在美国,过半数的正餐(52%)现在都是在餐厅购买,不是在餐厅就是在汽车里进食。在超级市场的销售额中,增长最急速的是外卖食品。
许多人放弃了正餐,啃零食度日。然而,我们都是在吸吮母亲乳房或奶嘴的时候,从亲密的母婴关系里开始吃喝,从关系中支取力量(原来这是“安慰”的真义),而非仅是从母乳或奶粉支取力量的。这是一种亲属和心灵的圣礼。
吃喝本来是为了亲密相交,为了多层次的契合,而且就最深邃的意义来说,是神同在的圣礼。旧约圣徒“看见神,并且又吃又喝”(出二十四11)出二十四9~11告诉我们,摩西和众长老上西奈山等候神重申圣约,看见神的荣耀“好像蓝宝石铺成晶莹的路……他们看见神,并且又吃又喝”。——这句话发人深省,预示了基督徒在圣餐礼中擘饼举杯,在主的同在里经历圣约的更新。然而旧约中又一处描写他们“坐下吃喝,起来玩乐”,那就是拜偶像和行淫(出三十二6)——这也正是以扫和雅各的所为。这样看来,与其说“你吃什么显示你是怎样一个人”,不如说“你怎样吃显示你是怎样一个人”。今天社会强调吃喝对身体的影响,不是给身体带来有害的脂肪,就是令身体太肥胖。然而我们需要细想食物对心灵的影响。
由于生命这样源源不绝地有恩典和神的同在,吃喝对心灵的影响就无处不在。吃喝是尤其能直达心灵的方法。女人有时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他的胃。我逗笑说,太太盖尔赢得我的心,是靠她母亲的烤鸡和炸薯条。岳母当初怂恿我这个又穷又饿的学生星期日到她家里吃晚餐,让我有机会认识她的两个可爱又未有对象的女儿。(就像来到拉班家里的雅各,无家可归、身无分文、饥肠辘辘,被引见了两个适婚女子。)然而,与其说这是男欢女爱,不如说是祸福难料。
重要的是,以扫是在餐席上丧失了家族里的地位(长子特权),不能承受神赐福的应许。希伯来书十二章16至17节说:“又免得有人成为淫乱的和贪恋世俗的,好像以扫一样,为了一点点食物,竟把自己长子的名分出卖了。你们知道,后来以扫想要承受祝福,却被拒绝了;他虽然带着眼泪寻求,还是没有反悔的余地。”就以扫的情况而论,实际上有两顿饭暴露了(根据来十二16所说)他贪恋世俗:第一顿是一碗红豆汤,第二顿是肉排餐。
雅各烹调的红豆汤,是特别为那“红佬”(他兄长)准备的。以扫打猎回来,真是个旷野之人。要是在今天,他也许是狩猎俱乐部主席或山林管理员。以扫像父亲以撒一样喜爱田间生活,又像父亲一样为吃而活,而不是为活而吃。原文的字面意思表明以撒“常吃野味”(创二十七4)。这意味着他真的喜爱野味,为此而活!有其父必有其子。以扫的口味控制了他的心灵。他的神就是他的肚腹、感官和肉欲——就像今天的人为高尔夫球、性、佳肴美酒、外在美或速度而活——凡是能带来兴奋的,凡是能满足欲念的,都要追求。
那一碗汤并非引发以扫的官能肉欲,而是把它暴露出来。知名的《圣经》人物传记作家怀特指出:
没有人当场出卖长子名分。这个出卖长子名分的人,把名分推出市场之前,早已在心里多次出售了。他把这名分廉价出售给人之前,至少自己就轻视它,看不起它,贬低它……人人都知道,以扫的长子名分是待售的,只看谁要出价而已。以撒知道,利百加知道,雅各也知道:雅各一直注意兄长,觊觎着合适的机会。
怀特告诫我们,决不可“把你神圣的长子名分卖给人或魔鬼。你诚实的名分、正直的名分,尤其是贞洁的名分,决不可出卖”。但你若出卖了,“有何神像你,赦免罪孽,不追究产业之余民的过犯呢”?
怪不得在教会历史上,以扫一直被认为象征着“信徒”(空有其名)放纵私欲,不敏于渴慕神。第三世纪的德尔图良(Tertullian)以当时的信徒形容以扫:说实话吧,你们是“老成持重”,却仍如此耽于口腹之欲,又同样吹嘘自己的“优先次序”。因此我总是从你们身上认出那捕猎野兽的以扫的口腹之欲——你恣意狩猎野味,你确实来自你那戒律松弛的“田间”,你的灵性是那么冷淡乏力。即使我给你下等的染红扁豆,一煮就变得很少,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一切“首要东西”——你的“爱”在锅里沸腾,你的“信”在厨房变得炽热,你的“望”寄托在杯盘里;不过较为看重的是“爱”,正是由于它,你们年轻人就与那些姊妹同睡!正如我们都知道的,口腹之欲附带着骄奢淫逸。
以扫贪恋世俗,倒不是因为没听闻有神,也不是因为没见过神的永能和神性的证据。像我们天天在街上所见的那种贪恋世俗一样,以扫的贪恋世俗是一种实用无神论——行事为人好像神不存在那样,为感官的满足而活,为眼下的快慰而活,活得好像无须最终向神交账,被情欲驱动而非被爱驱动。罗森布拉特(Naomi Rosenblatt)在心理治疗的基础上详细阐述了这件事,他指出:(以扫)只着眼于目前,因此也看不出弟弟的妒忌和阴谋。雅各的表现同样流露心迹。他了解到兄长是食欲的奴隶而非主人,就毫不犹豫地利用这个弱点。这个做弟弟的既然体格较弱,就必须抓紧任何关键优势,包括欺诈手段和投机取巧。雅各与兄长不同,很明显是个深谋远虑的人。他知道只要耐心等候,总有办法取代兄长的地位。他还未懂的,就是这样机关算尽要付出高昂的感情代价。
以扫发现了那锅红豆汤,就对雅各(头戴厨师帽,在桌上点起蜡烛,给兄长摆好椅子)说:“求你把这红豆汤给我喝吧,因为我疲乏得很。”(创二十五30)希伯来文的用词十分强烈,意指“快饿昏了”,如士八4~5、撒下十六14、十七29的用字。雅各本该给兄长食物,而非出售他拥有的食物。照原文直译,“红佬”说:“给我来些红东西。”(因此以扫又名以东,就是红的意思——约旦河东边之人的名称,那里就是以扫最后定居的地方。)
雅各这个抓脚跟的人,看见兄长饥肠辘辘,觉得机不可失,就设法换取那应该由神赐下的东西。他渴求的东西是美善的,但是获取的办法却不正当。他对兄长说:“你要先把你的长子名分卖给我。”(创二十五31)长子名分是头生子领导家族的权利,是尊贵并带有责任的地位。华尔基解释:像有些人眼里只有下一次性接触一样,以扫眼里只有下一顿饭,所以他说:“我快要死了,这长子名分对我有什么益处呢?”(创二十五32)这就是上瘾的特征,只想着下一次刺激,无论是酒精、毒品、性或是工作。然而上瘾的真实含义是以别神作替代品——人用物质或经验填补神塑造的心灵深洞。梅(Gerald May)对这问题有精辟的洞见:
长子名分的祝福又附带着保护家族、领导家族的责任。这个名分是可以转移的;幼子可以取代长子,例如约瑟取代犹大和流便、以法莲取代玛拿西、摩西取代亚伦、大卫取代六个兄长,所罗门取代亚多尼雅。由于这名分关系到未来,其价值要凭信心领会。在亚伯拉罕家族里,拥有长子名分的人才得继承亚伯拉罕之约。希伯来书作者把这些一代代的传承视为一个整体。既然以扫出卖继承权,就丧失了福分(来十二16~17)。简要地说,雅各骗取家族财产的继承权,就决定了家族的命运。
在我看来,我们对神的基本渴望,动力是来自人的心灵。圣灵住在我们心里,永久地培育着它。从这观点来看,上瘾的属灵含义不仅是我们依恋某些事物以致失去自由,也不是我们多么容易把某些事物看成为终极关注。更加重要的是,我们通过依恋的事物满足我们对神的渴望……从心理分析的视角来看,可以说我们是依靠其他事物代替自己对神的渴望;我们全副精神贯注于那些事物,而不是神……因此,我们越是习惯于在神以外通过事物寻求心灵满足,直接寻求神就越是变得反常和压力重重。
本质上,上瘾行为是想象力的衰竭,无法展望补给作用消退之后的情形,正如犯奸淫者无法想象(或宁愿不去想象)性接触后的冷静反省以及痛悔。然而,正如我说过的,上瘾行为也是信仰的衰竭。
以扫蔑视长子名分,其实更因一味追求即时满足而弃掉自己将来的家族领导权。正如华尔基着重提到的:“雅各和以扫的差异,本质上是世界观的抵触:延迟的富足与立时的满足。”相比之下,雅各是个深谋远虑的人。他体格较弱,就依靠自己的诡诈。他之所以和以扫竞争,是因为渴求父亲的祝福以及附带的应许。既然无法直接得到,又有个体格较强的兄长,雅各就要耍花招了。
雅各既知道兄长要命的弱点,就说:“你先向我起誓吧。”(创二十五33)雅各不会等到吃过饭才议价交易,而是要先得到保证。其实,早在他出生以前,神已应许过要赐福给他,但他信不过神会按他的时间行事。雅各不靠运气,也不靠神的照管。他一定要控制一切。以扫就向他发誓,把长子名分卖给雅各。一连串简短的动词指明以扫粗心大意:“吃了”、“喝了”、“起来”、“走了”(34节)。
就是这一锅红豆汤。然而,还有另一顿饭决定了命运。
摘自《雅博渡口》
原标题:吃喝,不仅仅是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