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比赚钱更能让你尽情哭笑

作者:陈又礼   来源:香柏领导力

12月1日是世界艾滋病日。对于艾滋群体,我们的认识大多局限在“传染”的话题上,甚少真正去了解这个群体真实的生活。有一些人愿意做义工去帮助这个群体,尤其是艾滋病儿,但也有很多人不能理解,“既然艾滋病儿总有一天是要死的,为什么还有人要花这么大的代价,去给这些艾滋病孤儿提供比当地其他孩子还要好的生活呢?”带着这个问题,作者陈又礼远赴非洲照顾艾滋病儿。这位25岁中国女孩在大学毕业后就进入到非洲马赛部落的一个孤儿院。几个月下来,在帮助孩子们享受到有颜色的童年的过程中,自己原本灰暗的内心世界也变得充满色彩。或许生命的意义,并不在于仅仅满足自我的物质需求或世俗的成功。

“你知道这世界上总该有些事情,是比赚钱更能让你放情哭笑的。”

为什么写这个呢?

是因为昨天Johannas被灌木丛给划破了小腿,血流得满裤子都是。等他像没事儿一样跑回来的时候,血迹已经都干了。我把他说了一通,让他立刻把裤子换好了就来上药。

之后我就顺手把他的裤子给洗了。洗到一半的时候,院长走了过来。院长听完原委,立刻抓起我还泡在水里的手来看。我手上有一个前两天被蚊子叮的包,由于太痒,我不停地抓,皮肤被抓破了。

院长的脸顿时暗下来,一把将我拉到房间,再叫来 Johannas,问腿究竟是什么时候划破的。得知是大半天前的事情,他才松一口气。

接下来轮到我被训一大通。而直到被训,我才反应过来,血液,HIV,原来是这个梗。Johannas被吓坏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他一下扑过来,嘴里喊着:“Mama Johannas, 你不会因为我的血死了吧?”

接下来的画面便是:我眼泪跟着掉,院长眼泪也跟着掉。

孤儿院里有80%的孩子都是HIV携带者,其余20%,不确定是不是。

在这之前,大家会不自觉地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像是怕触发某个藏于土层之下的机关。久而久之,即使我们为此而来,也难免会忘记,“HIV”这个在旁观者眼中因为舆论横行而恐怖至及的字母组合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想我们之中任何一个,心里曾经都是设过防线的,但当你真正进入了这个环境,住下来,和这些孩子昼夜相对、同吃一锅土豆、随意用着清水简单洗过之后的餐具(因为旱季缺水)、一起躺在草堆里睡午觉、互相胡乱亲来亲去时…你会发现,什么孤儿、什么HIV,bullshit?

大家都没有去打听过他们的病情,因为那似乎过于残忍了。于是,直到Johannas大哭着问我时,我才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记得还在国内时,有人曾经这么问我你说这些欧洲人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代价、去给这些艾滋病孤儿提供比当地其他孩子都要好的生活呢?他们总有一天是会要死的呀!

听了如此厚黑的疑问,心里虽然有点堵,但在当下那一秒,我却并不能理出一条清晰又犀利的话语来辩驳。也可能他这样的问题本来就合情合理。是啊,他们终归是要死的,从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所谓真理而言,何必花那么大力气去把他们养成健康又灿烂的模样呢?

用来建孤儿院的钢材、油漆、机械,都是装在大集装箱里从欧洲经货轮运送过来的,光运费就是6000多美金,而木料石料,则是当地最好的。小孩们一切衣袜鞋帽和玩具书籍,也来自欧美,且都在九成新以上。环保、益智,其中很多物品我在国内甚至都没有见过。

你无法想象在这荒原里头,一所近乎欧洲标准的孤儿院是如何建起来的。周围遍布残木碎石、黄沙红土,唯独孤儿院所在的这一块,掺进了色彩,因为费大劲儿造了引水系统,于是苍绿的灌木、奶白的蒜头、紫灰的茄子、暗橘的柳橙,都接二连三生长出来了。

于是,在小孩所画的画里再也不是土黄昏暗的一片,而是与我们小时候涂过的那些色彩一样鲜艳,有碧绿的海,有湛蓝的天,还有清翠的小草和斑斓的蝴蝶。

那天放学后院长和我一起翻看他们刚完成的水彩画。一张张掀过去,看到最后他说:不论是谁,他们都应该有权利享受一个有颜色的童年,不是吗?

如果过去有人问类似的问题,我一定会翻个白眼再从鼻子里哼一声。

来非洲之前,我从来不是一个阳光乐观的人,表面上越随和开朗,内心却越是孤僻古怪,总觉得所谓生命,就如一团云彩,出来少时,一阵风儿刮来就消失不见了。如此一来,所有事情都成了在无意义中勉强找寻一丝意义。

而人往往是,越无病呻吟就越觉得生无可恋,越生无可恋就越无病呻吟。死循环。

可进部落之后,一切阴影却莫名其妙地消失殆尽。失眠、烦躁、无法抵抗的坠落感,乃至胃病,统统都无影无踪了。

如院长所说,一切又都成了有彩色的。

孤儿院是方圆百里内建筑质量最好,同时也是外观最炫丽的建筑,前不久还从加州来了俩高级工程师为了在操场上添建了大型滑梯和秋千,他们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在烈日下一站就是整整半天的时间,一直持续了三个月。于是小孩们又有了可玩的新东西。

滑梯完成那天,小孩们就像吃香蕉薄饼一样,兴奋得如同把后十年的圣诞节都给过完了。那两个加州青年却站在狂欢的人群里笑了又笑,哭了又哭,眼泪鼻涕擦湿了两袖。他们说:你知道这世界上总该有些事情,是比赚钱更能让你放情哭笑的。

这话绝对不错。记得在给上一个孤儿院画好第一面墙后,看见小孩们蜂拥冲上前去拍照,我同样也在欢呼声中举着相机哭得像猫一样。

两个加州青年离开前,我们深谈了一个下午,聊到了“意义”和“价值”。他们不过长我两岁,正值上好年华,却推了手头上百万的订单,来这没有自来水、没有电,蛇虫鼠蚁多得数之不尽的穷乡僻壤里,一呆就是大半年。

你很难想通,为什么年薪几十万美金的大好青年要跑到山沟沟里来免费给这些世人看来似乎并没有未来的部落儿童搭什么滑梯?但他们确实这么做了!

他们觉得,正因为这些小孩得了重病,你不晓得他哪一天会死,所以更值得在有限的时日里,得到十倍关怀、百倍的呵护。

极少听见志愿者们谈论谁又捐了多少钱、哪儿又拉来多少车物资,而更多的是类似今天又给哪几个女孩用废纸板和鸡毛做了好看的面具、明天准备教哪几个男孩用烂木头搭个跷跷板。

孤儿院里有两个长期当义工的德国姑娘,一干就是五年、八年的,她们漂亮、能干、爽朗,年纪都在三十二三,都还未婚,她们似乎也不急着成婚…… 她们不约而同地说:真的没想过我们会呆这么久,只是来到孤儿院时间越长,就越舍不得离开了。不知不觉…… 她们看着这些小孩进院、长大,从赖屎赖尿到又跑又跳,当然,也看着其中一些病重的离世,她们历经欢天喜地的快乐、她们也历经生离死别的撕扯。她们倾尽全力,被150多个孩子叫做“Mama”。

你无法用世俗的成功与否去衡量这群人。因为他们的心里脑子里,根本没有“自我”。

每次见到她们我就会暗自思索,是不是自己意识里往往本能地生出了太多“自我”?所有物质的、情绪的、都围绕那一根“自我”的轴转个没完没了,最终成魔成障。

出发前,好些朋友听到我说要在非洲呆一到两年时,第一反应是:你没事吧?我想我没事,且头脑前所未有地清爽,并且当哪一天背起包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会坦然无惧地说:我终于在25年之后,长成了一个略微健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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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