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很仰慕德国著名诗人海涅。到德国旅游时,他特意去拜访海涅。海涅对他一见如故,热情接待他以后,高兴地对妻子说:“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坚定的锡兵》的作者。” 可见这篇童话流传之广。
这篇感人肺腑而又略带伤感的童话故事于1838年10月首次在哥本哈根发表。安徒生以这篇童话的故事情节和爱情观向《圣经》中的《约拿书》和《雅歌》致敬。在《约拿书》中,先知约拿被一条大鱼吞吃,三天三夜后,又被吐回原来出发的地方。这和《坚定的锡兵》情节构思大体相仿。
更重要的,安徒生热烈赞赏《雅歌》中的爱情观:“耶路撒冷的众女子啊,我指着羚羊或田野的母鹿嘱咐你们,不要惊动,不要叫醒我所亲爱的,等他自己情愿。”从某种程度上说,爱情不是追来的,而是领受的。这是因为《雅歌》的作者所罗门从根本上认定,爱情是神作之合,是神缘人份,是两厢情愿,是蓦然回首,是等你愿意。于是,这个特别悲伤的故事,其实就有了一个如此美好的结局:舞女最终读懂了锡兵含情脉脉的凝望,竟纵身扑入火中,跟随锡兵一起在火中熔化。结果,锡兵被熔化成了一颗锡心,舞女变成了一颗金箔鸡心——心心相印!哪怕“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是我看到的最美丽的爱情故事之一。在几乎含着热泪的微笑中,安徒生把一个童话故事升华成了最可歌可泣的爱情戏剧!
《德伯家的苔丝》中,英国作家哈代早就感叹说:“呼唤的与被呼唤的,很少能互相回应!”但在这篇童话中,安徒生带着最美祈愿,安排两颗心克服重重障碍,终于结合在一起。
这就像张爱玲《爱》中所写的那样——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1981年6月,诗人舒婷坐船经过长江神女峰。屹立在长江边上的神女峰,位于重庆巫山县以东,是巫山十二峰之一,有古老而动人的传说。神女,一说为炎帝(赤帝)之女,一说为王母之女,本名瑶姬(亦作姚姬),未嫁而死,葬于巫山之阳,精魂化为灵芝。战国时,楚国宋玉《高唐赋》称“先王”游高唐时,在白天梦见女神愿荐枕,神女临去时称自己“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后宋玉《神女赋》叙楚襄王夜梦神女,得见神女之美艳绝伦,及神女洁身自持而拒楚襄王求爱之事。在巫山神女的世代传说中,人们已赋予了“神女”这一原型忠贞不贰、哀婉多情的特征。但诗人舒婷却在《神女峰》中,抒发了与安徒生童话结尾那种同样的祈愿——
在向你挥舞的各色手帕中
是谁的手突然收回
紧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当人们四散离去,谁
还站在船尾
衣裙漫飞,如翻涌不息的云
江涛
高一声
低一声
美丽的梦留下美丽的忧伤
人间天上,代代相传
但是,心
真能变成石头吗
为眺望远天的杳鹤
错过无数次春江月明
沿着江岸
金光菊和女贞子的洪流
正煽动新的背叛
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
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为什么这种“执子之手,与子相悦”的理想打动了这么多人的心?
当代著名华人神学家唐崇荣用“人是一种对交性存在”来说明,实在非常高明。过去,我们对爱情理想的探讨往往只从社会层面入手,但唐崇荣却探入到人的生存核心和心灵秘密层面。不管在安徒生,还是唐崇荣看来,造物主在创造男人和女人时,就已把男女相爱相悦、成为一体的欲望和追求放在人心里面。这也正是《圣经》中一个亚当要配一个夏娃的理念。
这段话记载在《创世记》第2章中,耶和华神说:“那人独居不好,我要为他造一个配偶帮助他。”耶和华神用土所造成的野地各样走兽和空中各样飞鸟都带到那人面前,看他叫什么。那人怎样叫各样的活物,那就是它的名字。那人便给一切牲畜和空中飞鸟、野地走兽都起了名,只是那人没有遇见配偶帮助他。耶和华神使他沉睡,他就睡了;于是取下他的一条肋骨,又把肉合起来。耶和华神就用那人身上所取的肋骨造成一个女人,领她到那人跟前。那人说:“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称她为女人,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上取出来的。”
因此,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二人成为一体。当时夫妻二人赤身露体并不羞耻。
这对不少中国人来说,只是神话传说。但对安徒生来说,则是信仰。
所以,他就安排坚定的锡兵作亚当,而让舞女作夏娃,在他的童话王国里,最终能让两位彼此相爱、两情相悦。一个亚当,只能配一个夏娃;一个夏娃,也只能配一个亚当。所以,锡兵对任何别个,都不钟情,单单注目他心目中的“夏娃”。这也就是为什么安徒生一定要给这篇童话起名叫《坚定的锡兵》。这样的用意很深,也足以给在婚姻恋爱观念上过于开放、过于随便的当代人带来很多提醒和针砭。
其实,真正的爱必然意味着专一和排他。爱情王国中的呼唤和应答也必然是一对一的。单用“忠贞”的说法,实在无法把爱的特质和情的内涵说清道明。所以,古人用“缘分”来说明,而《圣经》则用“神的配合”来作结。这样看来,缘分不是神秘莫测的命运,而是“神缘”和“人分”的结合。
故而,爱情和神恩总会联系在一起,这正如勃朗宁夫人在十四行诗《我是怎样地爱你》所提及的。这首诗写得极美,英文原文很好。所以把原文和我的拙译都排列在下边,请诸位欣赏——
How do I love thee? Let me count the ways.
我是怎样地爱你?让我逐一细说,
I love thee to the depth and breadth and height
我爱你尽我的心灵之深、高、阔,
My soul can reach, when feeling out of sight
尽我灵魂所及——正像我探索,
For the ends of being and ideal grace.
眼界外存在的目的和梦想的神恩。
I love thee to the level of every day's
我爱你在每天每时每刻,
Most quiet need, by sun and candle-light.
就像最平静的需要,日光和烛火。
I love thee freely, as men strive for right.
我爱你,如男子为正义而搏;
I love thee purely, as they turn from praise.
我纯洁地爱你,如唱完赞美诗后。
I love thee with the passion put to use
以满怀热情,带着往日那些悲痛;
In my old griefs, and with my childhood's faith.
伴我童年以来的信仰。
I love thee with a love I seemed to lose
我爱你,抵得上那似随着逝去的圣者,
With my lost saints. I love thee with the breath,
而松弛的爱慕。我爱你以我之呼之吸,
Smiles, tears, of all my life; and, if God choose,
以微笑以泪滴——如果这就是神的旨意
I shall but love thee better after death.
那么,哪怕死了我还是要更加爱你!
这不正是《坚定的锡兵》中舞女的心灵独白吗?
而性作为爱的独特语言,也不可以滥用。你必须得等到你真爱的人,确信对方也真爱你后,于是,在神圣婚约内以性的语言表达深厚无比、你侬我侬的爱情。安徒生所说的“坚定”,其实也包含了“专一”和“忍耐”。
当代人对这些可能觉得过时,往往不屑一顾乃至嗤之以鼻。殊不知,史铁生在《务虚笔记》中特地写到一个诗人,持性开放观念。结果,他爱上一个女孩后,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真爱对方。女孩开始逃避,他到处追逐。后来,等终于见面,女孩问诗人:你说你唯独爱的是我,和别的女孩只是随便发生性关系罢了,可在你所有这些来往的女孩中,我跟她们到底有什么区别呢?诗人竟答不上来,女孩拂袖而去。
是啊,滥用了这宝贵的爱的语言后,你就无法再用这一语言表达你那神圣而专一的爱了。
这也是周国平在《我的性情岁月》中提到的。他以前持性开放观念,但随着自己成为“受害人”,才真正明白了那种所谓“开放”观念是何等有害和荒谬!
《坚定的锡兵》当然不是这样的爱情教科书,但谁说里面不包含着安徒生这位爱心大使和爱学大师的良苦用心?
每一朵鲜艳的玫瑰
都长在有刺的枝上
每一块美丽的绿洲
都陪伴在沙漠身旁
每一次心灵的欢笑
都似乎滑落过泪水
每一回流露的软弱
都孕育着内在坚强
每一种天赐的智慧
都看似如此的愚昧
每一个真实的盼望
都显得无比的卑微
这就是我们的爱情
这就是我们的追随
摘自齐宏伟,《上帝的火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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