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爱和生命无法用经济学算计——杨小凯信仰自述

这位生前曾被两次提名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华人学者,几乎穷尽半生钻研的经济学,以及一贯信仰的科学似乎并未成为疲惫灵魂的最后稻草,在生命的最后时节,他的灵魂展开了与上帝的对话,并在祷告中被深深的安慰,感动落泪。

这世上真有无缘无故的爱

我第一次接触到基督教是在监狱,我的同房有一个基督徒,他在文革期间贴了份大字报,被判了十年刑。他在监狱里的行为使我非常感动。他尽量帮助别人,每天早晨祷告。在被逼迫面前一点也没有害怕、恐惧,他被判刑之前还向我们祷告,他说是上帝让他去承受苦难。

我1983年去美国,在美国读书时压力很大,对教会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但我太太小娟为学英语就去了查经班。查经班那些人给了我很深的印象,我第一次感到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爱。

当时我妻子小娟没有一点英语基础,那些基督徒帮了我们很多忙,帮小娟找工作,帮她学英语。在我们大陆来的人看来这真是无缘无故的爱,找不出一点利益计算的理由。我相信历史唯物论可能是不对的,因此我对宗教不会太抗拒。但我是一个深受理性主义影响的人,所以总是从理性和社会科学的角度去看待宗教信仰。

我们从美国搬到澳洲后,1989年我们去了教会一年,这一年我就去研究基督教的社会功能,当时有一篇文章叫做《宗教的经济学》。我当时的态度就是从经济学的角度去了解基督教,看它在社会经济发展中起的作用。那一年我基本上每星期都去教会。我当时就觉得应该好好了解一下基督教文明是什么。

这个过程,大致可以分成几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从经济学、社会科学角度看,我觉得基督教在经济史上起的作用是非常大的。上帝存在的证明,一个是教会存在了两千年,世界上任何一个政治组织,任何一个意识形态,连续不断的存在两千年,这是很难找到的。我们也可以说还有别的宗教也存在了很多年,但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在经济上能使一种社会秩序不断的扩张的,只有基督教。

第二阶段我就开始克服我刚才所说的这种对社会科学理性的迷信。刚才我说的虽然承认基督教的正面作用,但要让我相信基督,人死了可以活,信主可以得永生,根本不可能。因为我还是一种理性的、崇拜科学的态度。

我后来就读了一个很有影响的经济学家,1974年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美国学者哈耶克的书,他对宗教的分析使我受很大的影响。他认为,宗教不是一个理性的东西,但世界发展的很多重要的东西都不是理性的。比如说妈妈爱孩子,不是理性的,从个人理性的成本效益分析,妈妈不应该管孩子。但妈妈爱孩子对人类生存是最关键的。不爱孩子的妈妈就会绝后。

还有很多例子,比如说我在念博士时,当时还没有过资格考试,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博士学位,能不能在外国留下来。当时我的太太就怀孕了。如果你从一个理性的角度计算成本收益你可不可以承担得起?当时我们可能要回中国,我们已经签了约,只能生一个孩子。回去以后会有什么后果。这种理性计算的最优决策,用经济学的话说,就是效用最大的最优决策,就是绝对再不能生孩子了。

但我太太去查经班受到了基督教的影响,她就说我们不能堕胎。现在想起来这个决策真正是太好了,但是它绝对不是以理性为基础。

世界上的制度是从宗教来的,不是从科学来的。这些东西都不是理性的后果,所以按照哈耶克的讲法,如果迷信理性和唯物论,这个社会就会变得非常浅薄,成为永远长不大的社会,要认识到宗教和非理性的东西有非常重要的功能。

从理性到“信”

我的第三阶段就是从哈耶克的社会科学的理性追踪到“信”,“信”是基督教成功的秘诀。如果用实践去证明死人可以复活,你怎么去证明?但信的人他在个人的灵上会经验到。

“信”不是社会科学,它是非理性的。我信,那我就是非理性的。有些人说,我一定要看到耶稣,给我看看上帝是什么样子,但我刚才说到那个复杂性理论,要看到上帝才信实际上是一个“分子水平”的思想方法。

唯物论是分子水平的思想方法,它一定要看见每个分子。DNA怎么排列?这个关系是看不见的。虽然我现在不能给你看一个上帝,但这个灵是我们基督徒共同经验的精神经历。只相信理性,迷信科学,那你永远跨不过这个门槛,你永远到不了灵的世界,你永远停留在这个分子水平上思想问题。

跨过这个门槛只是个开始。我第一次相信这个灵,是因为我每次做错事了,即使没有人谴责我,也没有人发现我做的坏事要惩罚我,但我会觉得过不去,于心不忍。像有一个良心在跟我说话一样,这个东西就是我们说的圣灵,它就是上帝的声音。

我们所有的人心里都有这个东西,都有良心。再坏的人,比如说杀人犯,他晚上也有睡不着觉的时候,为什么?有良心,有圣灵在他里边对他说话。

我坐牢十年都没哭,但祷告流泪了

从我个人经验,去年9月份我被诊断为晚期肺癌,医生就说,你这次没有办法治疗了,我们所有的措施只是减轻你的痛苦。我原来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永远要从理性算计成本效益,为什么要这样做,总要讲出个理由来。现在没有理由可讲了。

你信科学,现在科学救不了你了。人到了尽头了。我那时没有办法,就开始祷告。所谓祷告,那时只是说要上帝救我这条命。那时我真的感到教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很多教会的朋友来给我祷告,你看,他们没有什么好处,他们还给我找药等。

像我们这样在事业上算成功的,过去很看不起没有成就的人,结果现在自己到了社会的最底层——因为明天可能就是一堆骨头了!一想到这样,便再不会摆架子,即使是对待那些社会最下层的人,都会去尊敬他。

当然这是受《圣经》的影响。如果我没读圣经,我会信别的,可能不会那样想。但我这个人,因为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想出来、做出来的,就老是要自己想办法解决一些问题。于是我就想办法去治病,而不是把自己交给上帝。在这个过程中我也经常祷告。

我有过一次祷告流泪的经验。以前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这样一个理性的人、数学这么好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非理性的信仰而哭呢?而且我这个人难哭的很呢,把我抓到监狱里判十年刑我都没哭!

按照医生科学的说法,我今天根本不会在这里。我每天祷告好多次,已经一年了。和我同类情况的有很多都走了。去年9月份、10月份,有人到医院去看我,我根本不能讲话,那时医生说我的右肺整个都是硬的了。我一讲话,气就喘不过来。一两个月后,有些好转了,我还不能讲一个小时。我现在都讲了多长时间了?

我曾经走路走半小时要停三次,要不然就喘不过气来。胸腔里有液体。但是我祷告,特别是兄弟姐妹帮我祷告。这也是一种灵性生活,它也是实在的。你说你生病了,又不信基督,谁管你呢?只是很亲近的几个人关心你,但他也不会一起给你祷告。现在我讲话没问题,我也开始游泳了,我开始打网球了,还玩帆船! (未完待续,下一篇:《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可能是毁灭——杨小凯信仰自述》)

(原标题:《杨小凯:得到全世界,失去性命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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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2014, October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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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2014, July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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