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議打工又可提升能力
回顧求學階段的暑假時光,劉安婷說,自己很幸運能夠獲得獎助金,可以出國學習、參與志工服務的機會。當然,每個人的情況不同,並非所有人都有辦法擁有相同的經歷。有些年輕人面對現實生活的需要,必須利用暑假期間打工賺取學費或生活費。她鼓勵這些年輕人找一份可以兼顧經濟需求,又可探索新知、提升能力的工作,思考在這份工作當中,自己可以學習到什麼?例如,學習溝通技巧、組織能力等,讓暑假這兩個月不只是埋首工作賺錢,還可以過得更充實、更有意義。
劉安婷進一步提到,台灣青年學子在升學教育制度下,平時必須面對許多課業上的壓力,一到暑假,希望自己可以不用再面對學業、課本,能夠好好放鬆休息。她認為,「休息是必要的,但是不要停止學習。」、「不只要好好休息,也要好好學習。」
年輕人可以怎麼過暑假?劉安婷說,暑假期間是年輕人探索學習很好的機會,更重要的是,要以負責任的態度來面對自己所做任何事情。然而,每個人所處的環境和景況不盡相同,不一定要去學誰做什麼樣的事,建議年輕人應考慮自己的實際狀況與經濟需求,規劃適合自己的暑假時光。
她強調,學習無所不在,不是在學校裡面才叫學習,在任何環境下,都有讓自己學習成長的機會。無論是打工賺錢、參加營隊、志工服務或是做任何事情,都應抱持著不放棄學習的心態,在自己可以接觸學習的範疇內,把握暑期兩個月的時間,好好充實自己。
多花時間與父母家人相處
此外,劉安婷也提出一個「以終為始」的原則,建議年輕人在暑假期間可以為自己設立一個想要達成的目標。先想自己最後想要達成什麼,作為一開始規劃安排時間的指標。同時,她也鼓勵年輕人試著去思考「自己擁有什麼樣的特質?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認識什麼樣的世界?」
劉安婷坦言,自己以前是比較目標導向的人,利用暑假期間,給自己一些時間沈澱、檢視、再出發的機會,思考自己有哪些方面是需要改變或突破的地方。例如,她會選擇多花時間與父母家人相處,並且在重要關係上多陪伴與建立。
TFT今年邁入第四年,劉安婷感恩地說,在這不簡單的偏鄉教育工作上,她學習到不是依靠自己的聰明,而是依靠從神而來的智慧和力量,時時刻刻與愛的泉源連結,才不會讓自己服事到乾涸、疲倦,能夠再次回到神面前重新得力。期許自己持續學習謙卑、恩慈的態度,並且有智能去面對任何的挑戰。
每年年初,TFT都會舉辦師資招募與培訓;暑假前夕,TFT也會招募實習生,邀請認同TFT理念、對教育議題有熱忱的大專生,透過兩個月充實的實習計劃,更深入瞭解台灣偏鄉教育的現況。
今年五月份,TFT舉辦暑期實習生見面茶會,讓來自全台各地各科系背景的實習生們彼此互動認識,介紹團隊使命與暑期計劃內容,也邀請去年暑期實習生到場分享實習心得和經驗傳承,盼望點燃年輕人心中對偏鄉教育的熱情,一起在教育的路上同行。
劉安婷演講視頻:https://v.qq.com/x/page/y0327rdv7n9.html
最飽足的餅乾
劉安婷曾經在TED×Taipei的一次演講中,以自己的切身經歷,和大家分享三個啟發人心的故事。
第一個故事。在美國的伯克利大學曾經做過這樣一個實驗,他們將一大群大學生召集起來,之後分成一個個三人小組,然後在每個小組裡面隨機選出一個小組長。接下來,每個小組都被分別放在一個房間裡,研究員給他們討論的題目,然後就離開了房間,讓他們進行討論。過了一會兒,研究員們又回到了每一個房間,手上端著一盤犒賞他們的餅乾,只不過這個盤子裡面有四塊餅乾。研究員們想看看這最後一塊餅乾的「下場」會是如何。那麼大家猜一猜,這第四塊餅乾的命運是如何呢?
研究結果發現,幾乎毫無例外的,這多出來的一塊餅乾都被隨機選出來的小組長吃掉了。當然,這樣一個實驗結果的解釋方式有千百種,但是如果我們把這個實驗當做一種對世界的譬喻,那麼是否從某一個層面來講,我自己和在場的各位都是這個世界上被隨機選出來的小組長呢?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該如何去看待、去定義我們的成功呢?反過來說,面對這個世界上沒有辦法吃到餅乾的小組員們,我們的態度,甚至是責任,又在哪裡呢?
我很喜歡講這個餅乾的實驗,其實是因為我認為它非常貼切地描述了我二十三年以來的人生。我覺得我從小就是一個「餅乾怪」,一個一個第一名、一份一份成就,就是我的餅乾。我很愛吃餅乾,而且我很會吃餅乾。在大學之前,我覺得我已經找到了我人生的目的。那時候,我不僅要考全台灣第一名的大學,我還想要考全世界第一名的大學。總之用一句話來講,我就是大家從小到大最討厭的「對面阿姨的女兒」。終於,我在高中畢業的時候考上了全世界第一名的大學——普林斯頓大學,是台灣唯一一個。那時候我覺得我已經找到了我人生的最終目標——那就是不斷地去吃下一塊更大的餅乾,總有一天,我可以吃到這個世界上最大、最飽滿的餅乾,讓我吃了一輩子都不會再餓,我把它稱之為「終極餅乾」。
第二個故事。大一的暑假我有機會來到非洲的加納,在那裡做兩個月的小學老師。我的教室非常落後,地板是泥土,黑板是黑色油漆塗成的。我的學生穿著的制服都是捐的,所以不曾合身過。雖然是上課時間,但是只有一半的孩子在做筆記,不是他們不認真,是因為只有一半的孩子有筆。雖然環境非常惡劣,但是孩子們面對一個外國來的老師總是很興奮的。從我進教室的第一刻開始,就開始有學生、有其他老師跟我警告,說有一個孩子叫瑪麗,瑪麗從來沒有給任何一個老師賞過臉,而且其他老師還跟我說,如果你硬要管她,她可能還會揍你,叫我小心一點。但是,我總覺得忽略她,好像是便宜了她。所以十八歲的我固執地堅持每一天進教室都要跟她說:「Hello Mary, how are you?」 瑪麗,你好嗎?
「Hello Mary.」 講了四個禮拜,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從來不理我。「Hello Mary.」又講了一整個禮拜,到了第五個禮拜的時候,她忽然抬起頭說:「I』m not good!(我不好!)」但是任憑我怎麼問問題,她就是不理我。「Hello Mary.」 又講了很久,到了第七個禮拜的時候,她忽然又抬起頭說:「I』m not good. My mother hit me!」我不好,我媽媽打我!但是她從此就再也沒有跟我講過任何一句話。
兩個月的任期很快就到了,到了我教學的最後一天的時候,我走到我的教室,想要和我的孩子們說再見,說完再見我就往校門口走過去,那裡有一台巴士等著載我去機場。走到一半的時候,我忽然聽到背後有「噠噠噠」的跑步聲,我轉過去看,發現瑪麗正朝我跑過來,我嚇了一跳,我以為她要過來揍我。我跑得太慢,終究還是被她追上了。那天下著毛毛雨,所以地上都是泥濘,我的腳上也都是泥土。當她追上我的時候,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她就蹲下來,用她的手把我腳上的泥土一次次地抹掉,然後她站起來,往教室跑回去。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瑪麗,我看著她跑回去的身影,第一次驚訝地意識到,帶給一個孩子改變的契機,竟然會是我不經意、不起眼的一句「你好嗎?」而我也問自己:「如果今天我可以為瑪麗留下來的話,那麼是否她的故事,我的故事,都會有所不一樣呢?」
第三個故事。兩年前,我得到一個機會來到了海地。大家都知道,海地在大概三年前經歷了一場非常大的地震,當時的死亡人數比台灣的九二一多很多倍以上。我到海地的時候,離大地震已經過去一年,但是當時他們仍然窮到連總統府都沒有辦法修,窮到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夠埋葬自己的親人,所以十幾萬人的屍體就丟在一個大坑裡,一起埋葬;窮到三分之一的全國人口,仍然住在帳篷搭的難民營裡。
我去海地是在難民營中當法文和英文老師。我雖然是一個老師,但我在看過他們所經歷的一切之後,覺得自己非常的渺小,我覺得:「我到底有什麼道理可以教給你們?」所以除了上課的時間之外,我大部分時間很少講話。我只不過是去一個、一個、又一個的帳篷裡聽我的學生們講他們的故事,陪他們一起哭、陪他們一起笑。
回到美國之後,我的海地學生們會想辦法用網絡和我保持聯絡,其中有一個學生,其實年紀沒有比我小幾歲的學生,他告訴我說:「Je ne cesse pas de parler de toi ici.」我從來沒有停止過講你的故事。我說孩子啊,我沒有什麼故事,你明明知道我很少講話的,我哪來的故事跟你講?他說:「老師,因為就只有你來的時候,沒有滿腔的大道理要講給我們聽,只有你用你的聆聽告訴我們,我們的生命就算沒有辦法改變了,都有他們的既有價值。」
講這三個故事,其實是希望在某一種程度上描述我這個「餅乾怪」在追求所謂的「終極餅乾」的旅程。我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當我似乎擁有一切,我有高學歷、我有高收入,甚至是高名氣的時候,我的心卻一味地去渴慕更大的餅乾?但是當我的心因為瑪麗而糾結,當我的嘴巴因為感到渺小而閉上的時候,我的心裡面卻有一種非常莫名的飽足感呢?
當我在思索這一個問題的癥結點的時候,我讀到德蕾莎修女的一句禱告詞,她說:「May God break my heart so completely …」 神吶,求你將我的心完全地破碎,這是她禱告詞的第一部分。我讀到的時候還是非常不能理解,因為我覺得大部分人的禱告不都應該是「神啊,求你保佑我考上好大學,找到好工作,找到好老公……」總之神吶,求你保護我不要心碎,不要受傷。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奇怪的人,要做這樣背道而馳的禱告呢?
後來,我把她的禱告詞讀完,她說:「May God break my heart so completely that the whole world falls in.」神啊,求你將我的心完全地破碎,好讓我的心中能有整個世界。讀到這裡的時候,我才開始意識到,原來我從小到大所相信、奉持的「餅乾定律」是錯的。我們的社會告訴我們的孩子,「孩子,餅乾越多,快樂越多!」所以我們不斷地、竭盡所能地去吃各種各樣的餅乾,不論這個「餅乾」是成績、是成就、是外表,是任何讓我們應該可以滿足的東西……我們做這樣的事情,好讓我們比別人更快樂。雖然我曾經是追逐餅乾比賽之中最強、最快樂的佼佼者之一,但是我卻發現自己是在狼吞虎嚥,與其說我的心充滿了快樂和飽足感,還不如說它已經昏得、飽得、脹得看不到眼前的世界,也感受不到身旁的溫度了。我的世界可能就在我的眼前,我的世界可能就在我的手上,但是在我的心中,它只是越來越冷,它只是越來越空。
但是,當我的心因為瑪麗,因為海地的孩子們而開始破碎的時候,我反而開始恢復了知覺。而我也才看到原來真正的養分來自於每一份破碎之中所帶出來的,所共享的生命的堅韌、希望和愛,而這些養分才真正開始填滿我的心。這時候,我才體悟到:原來最令人飽足的餅乾是破碎的餅乾,最快樂的自己是最柔軟的自己;生命的破碎原來是為了給予,生命的破碎原來是為了祝福別人,更祝福自己。
當我們的心能夠破碎的時候,世界就不再是在我們之外,才能夠開始湧入我們的心中。當我們能夠吃到世界那塊餅乾的時候,我跟你說,可能再也沒有比那一塊餅乾更大、更令人飽足的了,那對我來說,才是所謂的「終極餅乾」。
最飽足的餅乾,是破碎的餅乾;同樣我相信最強大的世代,會是願意破碎的世代。
本文資料,根據」基督教論壇報「專文《以始為終,劉安婷:暑假休息不停止學習》,及劉安婷在LED的演講整合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