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情成为信仰—青春电影到底给了我们什么?(下)
最后,爱情实际是以牺牲自己的方式完成其救赎的使命。三部电影中,爱情都以悲剧告终,都被现实打败。《致青春》里,郑微的爱情抵不过陈孝正对成功的渴望,当爱情碰撞千载难逢的留学机遇,陈孝正的选择是冷酷而决绝的。
《同桌的你》里,周小栀的爱情也跨不过千万里的遥远距离,在空间与时间的阻隔中满满消散。她不停地一遍又一遍在地图上寻找林一走过的路、住过的房子。而现实中一次次的被拒签,却彻底碾碎了她的信心、梦想与爱情。
三部电影中,《匆匆那年》陈寻的负心最值得玩味。进入了大学,陈寻遇到了与方茴完全不同的女孩沈晓棠,因着兴趣开启了背叛和新恋情。
由此陈寻与方茴的分手显得理所当然。但是,电影中时不时出现的性暗示,却不自觉消解了陈寻与沈晓棠的单纯感情。陈寻与沈晓棠的同居生活,以及方茴以滥性进行的回击,都显露了爱情中最需谨慎的终极现实——性欲的破坏性。正是性的放纵与背叛给了陈寻与方茴爱情最重的一击。
若仅仅描述爱情被现实毁灭,救赎仍然不会发生。爱情最吊诡,也最有力的展现其价值的方式,是自身的突然死亡。爱情在死亡中完成了朝向审美的最后升华。爱情之美封印在记忆的永恒,往事成了琥珀中的昆虫,铭记着当时凄楚的挣扎,举止皆因痛苦而美丽。
所以,与周小栀步入教堂的不是林一,与陈寻相濡以沫的不是方茴,与陈孝正相守相望的不是郑微,这样的遗憾才值得怀念。
林夕填词的《匆匆那年》道尽了其中曲折,“如果过去还值得眷恋,别太快冰释前嫌。谁甘心就这样彼此无挂也无牵。我们要彼此亏欠。”
越来越多的人将爱情看为信仰,看为灰色现实生活的救赎,其实并不令人惊讶。当汤显祖述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的时候,当元好问轻吟“问世间情是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的时候,爱情的魔力与魅力早已一览无余。爱情可以赋予生存以充足的理由,赋予青春的苦痛以价值与意义。
但王家卫在《东邪西毒》的一句台词,却道出了爱情作为信仰的无奈——“当你不能再拥有的时候,唯一可以做的是让自己永远不忘记。”当前路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珍藏,就在记忆中创造一个宝藏,这是多么可悲的救赎。如果选择了这样的信仰,人生就此被桎梏在时间的链条上,沉溺在过去,茫然着未来,对于现在却无所适从。
马克思说:“宗教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是无情世界的感情。”这个断论对于信仰爱情的人来说,可谓一针见血。电影散场,留在观众心中的不是坚毅面对未来的勇气,而是缅怀往昔遗憾的叹息。因此,爱情信仰显露其暗淡的底色。
真正的信仰应该能够使人成为勇士,不仅仅提供安慰,也提供解决问题的信心与勇气,并且要求生命在信仰中彻底更新与改变,要求信徒成为与罪征战、与旧我不停角力的斗士。
“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当一代青年悼念完逝去的爱情,听到《圣经》里大呼虚空之时,或许很有共鸣。然而信仰基督的人清楚知道,在日光之下皆是虚空,而日光之上却有永生。
基督信仰一个突出的特征就是跳出时间之维,着力于两点——现在与永恒,在永恒中俯瞰现在,也借助永恒超越现实的琐碎与虚空。绝望是现实世界的绝望,在属天的国度却充满希望。
当基督徒确信他们将搭乘开往天国的地铁,会积极直面现实与眼前的困境,因为无论环境如何,现实多么糟糕,终点已经注定,凯旋的号角早已吹响。现在要做的,就是活出自我的风采与生活的精彩,以此反射上帝的荣耀。
三部青春怀旧电影的爱情信仰,深层的问题不在于无爱,不在于忽视或者缩小了爱的力量,而在于不懂什么才是真爱。
三部电影中,对爱的界定都停留在一种青春时态的付出逻辑。于是,陈寻为了方茴高考放弃了一道十三分的大题,就以此树立了一座爱情的纪念碑。这些电影中的爱情,都是基于青春的冲动与稚嫩,将爱情建于沙土之上,现实的风浪一到即片瓦不存。等到终于长大了,却又仿佛不愿再思考爱情,于是剩下的只是留恋。
“没有爱心的,就不认识神,因为神就是爱。”爱也是《圣经》的主题与基督信仰的核心,但这种爱却不仅于男女之间的情爱。
“神就是爱”,但人却很容易把爱就当成神,两者之间终究不能划等号。在一个超越爱情本身的更高的价值与思维体系下,才能界定什么是爱情;伴随着对生命与世界的整体思考,才能真正明白如何去爱。
从这三部电影来看,关于爱情,我们说的已经够多了,但懂的,还嫌太少。
(原标题:当爱情成为信仰--从当今热门电影看80后爱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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