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员见证】冯伟牧师:从无神论和进化论中,我最终走向信仰

对于深受无神论和进化论思想影响的中国知识分子,基督信仰对他们始终是陌生的,然而虽然如此,一代人的生命故事,却最终见证着古旧福音自身的力量。

高尚与颓废

我从小生长在知识分子家庭,接受无神论、进化论教育。信主后,父亲告诉我,我的奶奶可能是基督徒,1949年以前曾在天津基督教女青年会的学校教书。但奶奶在文革末期因脑溢血去世,那时我还很小,没有机会听奶奶讲起。我后来也曾经见过爷爷读圣经,但爷爷从没跟我谈过基督教信仰。我记得有次拿起父亲去美国进修结束,带回的一本基督教小册子,题目是《进化论可信吗?》,我心想,“基督教太愚昧了,连进化论都不相信。”多年后我才知道进化论不过是一种假说。

80年代末,因时代因素,我处在一种理想的幻灭中。在那样的失望与彷徨中,我的一位老师所坚信的人文主义观念给了我很大的触动。我立志做一个善良、高尚的人,尽自己的努力去影响、改变周围的人,改变这个社会。

考进北大后的头一年(1991),我们在信阳陆军学院军训。我很快被选为中队的团支部副书记。这是个很有希望的位置,团支部的书记是军校的教官(我们区队长)。教导员和区队长多次暗示我积极争取入党,我对如此优待受宠若惊,也愿积极靠拢表现。

军训结业前,我们有一次长途拉练行军,要从河南信阳走到湖北大别山老区,再走回来。有一天走到河南靠近湖北边界的一个穷乡僻壤的村庄,在那里歇脚。我们几个人无意中走进村里一间简陋的大屋子,原来是间破旧的教堂。令人惊异的是,在这样一个破败的村子里,在耶稣画像前却摆着很多花。村子里的人虽然衣着破烂,但教堂门口的老乡脸上却洋溢着自然、很美的笑容。

我在陆军学院开始抽烟。那时能够偶尔去区队长宿舍一起抽烟吹牛也是一点小小的特权,很是得意。回到北大后,更是抽烟喝酒讲脏话,与一群朋友胡混,越来越堕落。而妈妈每次问我有没有抽烟,我就骗她说没有。又招来同学在宿舍打麻将,与管理宿舍的楼长大爷争吵,弄得这些离退休的师级、军级老干部无可奈何。

现在每次想起,总觉得特别可惜,浪费虚度了许多光阴。我虽然追求高尚,但发现许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却仍然在做!

理想与现实

也许因本专业与地球、大气有关,那时我开始对环境问题感兴趣,去选城市环境系的课程。当时宿舍里人人都在看当代大科学家霍金(Steven Hawking)所著的《时间简史》。读罢,令我们仰望浩瀚星空时,不得不认真思考宇宙起源的问题。原所谓“宇”是无限的空间,“宙”是无限的时间,看来都是错的。科学也承认宇宙是有边界的,时间也是有开始有结束的。那么宇宙之外还有什么?时间如何开始的?是谁创造的?我不知道。

当时中央正式提出建立市场经济,经济学非常热,我也一心想转学经济。经过艰苦的努力、考试,终于和另外几位同学一起成功转到经济系学习。

随着经济的发展,当年中国的环境污染问题已日趋严重。“可持续发展”、“适合人类居住的地球”等思想深入我这个人文主义者的内心,我又接受了环境主义的思想。因此在经济学中,我为自己选定一个方向:环境经济学。我为自己定立了人生的座右铭:“为人类生存效益的最优化而努力”。我也相信这个目标不仅是从环境经济管理的角度,更是从社会、人文关怀、制度建设等许多方面达成的。我为自己能够通过所学,为此作出贡献,深感自豪。

学校里有一些社会公益组织,最有名的是刚成立不久的“爱心社”。但我觉得他们的“献爱心”活动只是小儿科,我认为支持贫困地区失学儿童读书的希望工程才是根本,因此参加了北大希望工程支持会。大三暑假,我们几个人背着扛着十几、二十大包的衣物,怀着无比自豪的壮志登上了开往山西的火车。

岢岚县已属黄土高原,工业很弱,农业基本靠天吃饭,每年要国家救济。我们在当地得到了县团委的盛宴款待,被安排去各地乡村学校考察,我一丝不苟地询问老乡扶贫款项是否真正到位。当我走进油灯昏暗、家徒四壁的窑洞,当我把一件件衣物送到乡亲手中,我感到自己真正在做有意义的事情。

一天我们在山沟里走,发现半山腰有人影,就想上去看看那里是否有学校。爬上去立刻被一群男子围起来,原来他们以为我们是来解救被拐卖到那里的妇女的。越穷的村子,当地女子越不愿嫁在本地,而是希望嫁到山外富裕点的地方。因此本村男子只能辛苦攒钱从外面“买一个老婆”,所以村子里很多被拐卖来的女子。当地人对我们放松警惕后,村里几个被人贩子拐到那里卖了的妇女在一个窑洞里向我们哭诉,说乡里的公安人员也知道他们是被拐到这里的,但表示无能为力。

晚上,我们久久不能入睡,又谈了很多。我心里萦绕的一个念头就是,“我们到底是干什么来的?”我曾认为我们在做最有意义的事情,可在无情的现实面前,我发现我们人是那么无力。人类难道真的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善行解决这所有的问题、痛苦、邪恶吗?我曾自鸣得意的人文主义理想有什么缺陷?我不知道。但那却是我的人文主义思想坍塌的开始。

迷茫与亮光

大学后半段和地物系女同学王静(我现在的妻子)开始谈恋爱以后,我从原来比较颓废的状态中好转了一点,转学经济学以后更是在学业上努力,在人生上奋进,甚至把抽烟也戒了。朋友们也说我与以前不同了,过得很充实。但其实我内心中常有很深的空虚感,自己曾学过的天文学更让我感到人的有限和渺小,冥冥中感到有一种超然力量的存在。我对王静说:“咱们应该信个什么东西。”她说:“你不是信无神论吗?”我说:“是,可我觉得还是应该信点什么。”

去山西岢岚扶贫回京的路上,我们一队人在山西大同停留游览。大同是佛教很早就进入中国的城市之一,我们去了著名的云冈石窟。在大同的一座古刹华严寺里,我沉浸在佛乐与香烛的氛围中,心想信佛也不错。离开华严寺时,我看到门口有一块大黑板,上面写着“信佛的十大好处”,我顿时哑然失笑,心想这是我信不来的。我在寻求的到底是什么,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但感到那是一位超越一切、掌管一切的力量或存在,能够充满我内心中最深的空虚,而不是一种功利主义、得各样好处的宗教。

我也想多了解基督教信仰。从新华书店买了一本圣经故事,非常认真地去读,不过读来读去尽是犹太人的一些历史,让我摸不着头脑。

王静有一位非常要好的中学女同学,后来成了基督徒,她毕业后很快结婚,公公还是一位牧师。在当时这是很少听说的事情。那位女同学邀王静去她家玩,并且邀请我也一起去。从与基督徒的接触中,我开始对这些不单人生有方向,而且心中有主的人产生了一种羡慕。

大学毕业后一边工作,一边忙着联系出国。我的留学申请得到了美国宾州州立大学能源、环境、矿业经济学系的奖学金,准备去读我的理想专业——环境经济学。王静也申请到了纽约州立大学奥本尼分校大气物理系的奖学金。出国前不久,我们结婚。一天我爸爸对我们说:“你们去了美国,两个人不在一起,人生地不熟。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就去找教会,教会里的人是好人。”

寻找与寻见

1997年的8月的一个夏日,在首都机场从候机楼到波音747的中转车上,几乎站满要去美国留学的学子,车里人声鼎沸,大家脸上洋溢着兴奋。我和新婚的太太王静站在他们中间,能够两人一起出国应该是更幸福的,人生的理想在一件件实现。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高兴不起来。心中有种很空的感觉。

来到宾州州立大学所在的 State College, 一个很小的大学城。很快接触到教会。在一次欢迎新生的聚会上,我们结识了后来带我信主的吴牧师。交谈中,吴牧师自己的信主经历,和被神呼召出来服事的经历,给我和王静留下深刻印象。与教会接触以后,首先的印象是都是台湾人(后来才知道也有大陆来的)。认识一段时间,看到他们真的很有爱心。我毕竟在国内受了多年“革命教育”,知道“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些基督徒为什么这么有爱心?

九月初的一个礼拜三,我第一次和吴牧师学习圣经。他给我讲约翰福音,告诉我人要“回归神”,因为人是有罪的,神爱世人,主耶稣为世人的罪流血舍身……我有许多疑问和不解,就提出来挑战。我提的问题很多,吴牧师有的回答有道理,有些回答我则不满意,与他争辩。结束时,他告诉我回去后自己向神做一个祷告,神会垂听,他会亲自引导我。我回去后,几天都没有做这个祷告,因为我想我还不相信,为什么要自己骗自己呢?

这次学习圣经之后的礼拜天,我的室友美国人 Woody 所在的另一间教会,要在一个公园有野外崇拜和野餐,他几天前就问我是否愿意参加。我想这个更好玩,就答应了,又对吴牧师教会里开车接我的朋友项弟兄说我这礼拜天要忙着做功课,不去他们教会了。礼拜六的晚上,我到很晚把功课做完。上床睡觉前,突然就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感到自己对朋友撒谎,说功课忙,而其实是跑去玩,是不对的。在以前,这种无伤大雅的谎言不知说过多少,可这一次,我明白了神的标准是怎样的,也承认自己虽然常竭力追求高尚,可实在根本达不到神那全然圣洁的标准。于是上床之前我就在心中对神说:

“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存在。如果你存在的话,请听我说。我对人说谎是不对的,明天的公园活动我不能去。”这是我第一次向神,也向这位爱我的主说话,与他交流,向他认罪,虽然那时还未信主。说完之后,就上床睡了。睡前上好闹钟,准备第二天早点起来,去停车场告诉来接学生的司机我不去了。接我的时间说好是早上9点45分。可我一睁眼,已是9点50分!闹钟是否响过完全不知道。我大叫不好,急忙下床穿衣、穿鞋,跑了出去。当我跑近停车场,奇怪的事发生了。那时已快到10点了,我见到一辆大面包车从左前方一座建筑物后露出头来,我跑到停车场边,这辆车正好也停在我面前,一秒钟都不差!车门打开,上面的教会弟兄热情招呼我上去。我第一个问题就是他们是否已在这里等了我半天?教会弟兄说不是,他们也是刚到。我告诉他不去之后,他就去别的停车场接人了。我往回走的路上,开始不停思索。难道是巧合吗?怎能一秒不差?而且是不约而同迟到?何况刚才我还在昏昏大睡!那么是谁突然叫醒我?我开始思想昨晚那第一次的向神讲话。

虽然那天我就认识到这必是神对我祷告的奇妙回应,但我的心仍是愚顽。我仍有很多问题要和教会里的朋友,和室友Woody争论,仍是不信。桌前纸条上的问题有的抹去,有的又加上。直到两个礼拜之后的主日崇拜,结束前吴牧师问有谁需要祷告。在那悠扬的赞美音乐声中,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作为一个非基督徒竟敢在众人面前站起来,走到前面去,请求祷告。我告诉牧师,我感到心中有很大的障碍,有激烈的争战,我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信主。说来奇怪,当牧师的手一触摸到我的肩头时,我的眼泪就止不住流下,内心激动,身体颤抖。这个祷告仿佛很长,又很短。

10月9日晚上,午夜之后,我在夜深人静中读圣经和一些福音材料,心中突然有一个很大的感动,忍不住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个不停。我问自己:“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相信福音吗?相信,心服口服!承认自己是个罪人吗?太承认了!我虽然追求高尚,但太清楚自己心中所有的黑暗,若要把我一生所言、所行、所想的一切都拍成电影,我是没有脸看的。要接受主吗?要,我真能体会到他的十架大爱,我要他的慈爱与赦免!那还有疑问吗?有,桌前纸条上仍然还有问题没有答案。但这些都已不再是障碍,我可以用信心来接受!还要不要等了?不,我要成为基督徒!虽然很晚了,我还是立刻给吴牧师打了电话。牧师也很高兴,在电话里带我祷告、悔改、接受主。信主之后,我常常笑容满面,心中充满喜乐。1997年10月24日受洗归入主名。

恩典与感恩

在我信仰的道路上,除了牧师,教会的项弟兄一家、雷姐妹等人都给我很多帮助指点。我从前是人文主义者、环境主义者。来美读环境经济学,又去学环境管理。人生座右铭是“为人类生存效益的最优化而努力”。有一天读圣经创世记第一章28节,神对亚当夏娃说,要“……治理这地;也要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和地上各样行动的活物”。我心想,这不就是我要读的环境管理吗?我们人类管理的怎样呢?我从本专业知道得很清楚:一塌糊涂。从前我认为,所有环境的危机、资源的危机、物种的危机、水与大气的危机等等,是缘于我们的环境技术不够先进,环境立法不够健全,环境管理手段不够科学等等。但信主后我明白了,单单靠这些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的。所有这些环境危机的最根本原因不是我们的方式方法不够好,而是因为我们人类的罪、贪婪、自私、悖离神造成的!

信主前,我在国内和太太谈恋爱的几年中,两人总是吵架。我们都很自我中心,我的脾气很暴躁。结婚后,仍然时常为了一点小事大吵、冷战。我先信主后,开始有一点改变,认识到自己的罪,学习靠主的恩典,治死自己的老我。后来太太信主的见证中,提到我确实有所改变。不过我知道自己还很不完全,很多时候还不能让主的生命完全活出来。我们都信主后,仍然还是常常吵架,但感谢神,渐渐对圣灵的提醒、责备多了一些敏锐,吵架也不像以前那么“穷凶极恶”了,冷战也不像以前常常几天不讲话了。虽然有时夫妻还是拌嘴,但往往只是几句话就打住,彼此时常只是一个微笑,就从马上剑拔弩张变为立刻和颜悦色。夫妻关系越来越美好,两人越来越彼此相爱。

受洗以后,我很快就感受到神的呼召,要我出来全职事奉,向骨肉亲人同胞传福音。一开始对这个呼召还不敢确定。经过不断的祷告、寻求与神的印证,终于在第二年1998年把一切放下,开始了全时间的神学院装备。2001年,我们夫妻清楚领受到神要我们去纽约上州的罗城(Rochester)植堂建立教会,于是搬到这个城市。到今天,罗城华人胜利浸信会从第一个团契聚会开始,弟兄姐妹一同事奉传福音,已10年有余了。

感谢神的恩典和怜悯,让我找寻到了二十多年苦苦寻求的道路、真理与生命。神拯救我这样一个靠自己无法自救,更莫说妄图去拯救他人的罪人,他也拯救我的婚姻和家庭。他竟然还呼召我出来全职事奉他,作他的仆人,传他的福音,建立牧养他的教会。愿一切荣耀都归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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